齐帆齐微课(十三)我永远不懂她
她又在吼孩子了,歇斯底里,我前脚刚进卧室门,后脚她就如此大声骂着孩子,一定是在指槐骂桑,责怪我没有帮她收拾碗筷,没有帮她管孩子。
我都不明白了,一个堂堂本科生,连两个孩子,一点简单的家务都干不了,想我妈妈当年,拉扯大我们姐弟五个,还要出去干农活,还要喂一窝猪崽子。我从没见母亲叫过苦,喊过累。
父亲那时候就是在外面做事,回到家,每次都是只管洗手吃饭,每回吃饭,母亲笑吟吟递上一壶温好的酒,饭后,母亲又会丢下手里的活,给父亲点燃他手中的水烟筒。
父亲一直是母亲的天,父亲说一母亲从不说二,父亲指东母亲绝不往西,父亲喝醉酒了,有时候会动手动脚,把母亲揍一顿,可母亲每次都是抹干眼泪,自己擦拭着伤口,然后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没承想,到了我们这一辈,世道变了。对,父母每回都这样给我说。他们无法明白,我娶了一个怎样的女人回家。只会做那几个重复的菜,不温柔也不娴淑,三从四德更无曾提起。不出去赚钱,可买东西样样不落下。还把家里的财政大权牢牢握在手里。要不是看在我儿子他们孙子的份上,父母估计早就要怂恿我离婚了。父母还想多要一个孙子,可她在生了女儿后毫不犹豫结扎了。
回到老家,和父母的话很少,每次当着父母的面毫不留情数落我,数落我儿子女儿,看到邻居亲戚也不怎么热情,总是兀自做着她自己的事情。就仿佛她从来都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是爱她的,深爱过她。年前时候,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笑起来,真是让人如沐春风,沉醉不已。她成绩好,文采好,说话声音锐耳,活力四射,灿若繁花。
我们一起进入同一所大学,毕业后我们一起南下,来到鹏城,两年后,我们结婚了,然后,儿子出生了。此时,我正在忙事业,她又和我妈妈处不来,我就干脆让我妈妈回了老家,让她辞职专心在家照顾孩子。
很快,我们买了房,很快,我给她买了车,很快,我们的存款越来越多,她要的香奈儿,她要的LV,我都一一买给了她,不善与数字打交道的我,甚至把所有的银行卡都给了她。
可是,慢慢的,我感觉我们的爱情变了味。随着女儿的出生,我明显感到她在那方面已经没有了欲望,经常把我赶到书房睡。她脾气也差了好多,每天与上小学的儿子水深火热的,每回我到家,都是看到她脸胀得通红,儿子脸挂着泪,女儿在一旁怯生生的,乌烟瘴气的。
她总是怪我太忙了,没时间陪她聊天,没时间陪她逛街,没时间帮她分担家务,没时间帮她管孩子,没时间在交功课时给她充足的前戏。说实话,我并没有那么忙,我有时候只是宁愿在办公室呆着,无所事事,抽根烟,静静地看着市场部那个活蹦乱跳的姑娘。
她疑神疑鬼地,把她妹妹安插到了我们公司,然后,通过她妹妹的情报,逼我炒掉了几个女员工,其中,也包括了市场部那个姑娘。为此,我还失落了好些天。
我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每天除了想今天的菜谱,就是儿女的学习,然后,就是盯着我的日常生活。哪天,我换了个新发型,换了套新衣服,喷了点香水,她必将如临大敌。
她吼声越来越大,打断了我的回忆,我出门一看,她穿着一条睡裙,脚上一双拖鞋,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儿子,破口大骂,那声音,震耳发聩,那些话语,简直像泼妇骂街。她越骂越起劲,儿子在那里呆若木鸡,她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看到她拿衣袖擦了擦鼻涕和眼泪,一条白杠赫然印在了她衣服上,可她不以为然,继续骂着。
我看着她,她没穿内衣,胸明显下垂,像我小时候不经意看到的奶奶下垂的胸一样。她头发披散着,混合着眼泪,像打了结一样,蓬头垢面的黄脸婆,来形容此时的她,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我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儿子说因为她逼他今天补完昨天落下的作业,而他觉得太辛苦了,想分几天补,她不同意。我正要开口,她忽然顺手拿起儿子的课本,朝儿子身上砸过来,我一挡,书硬生生砸得我生痛。
我再也忍不住了,甩了她一个耳光。她像疯了一样,朝墙壁撞去。我没来得及拖住她,她头撞破了,头破血流。
我慌忙把她送入了医院。医生包扎后,告诉我,头那里的伤无大碍。但是,建议我带她去做一个头部CT然后顺便去趟精神科。结果,医生告诉我,她患了抑郁症,重度。
我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我农村里长大的孩子,虽然我本科毕业,可我活了快四十年,我真的头一次听说还有抑郁症这个病。而且,她没有这样的家族遗传呀。她有吃有穿,有儿有女,有车有房,我赚的钱都给了她,她名牌包包衣服无数,她到底有什么可以抑郁的呢?我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