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散文青春

时间终究会吞噬所有细节

2018-08-12  本文已影响112人  文衍

前些日子读《解放军文艺》中一篇文章,军旅作家艾蔻在当兵锻炼的日记中写到:“人生之艰辛往往在经历时并无察觉,可谁又能止的住多年后涕泪俱下的唏嘘。”

离开部队三年多,又重新回到连队,又一次住到班排宿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我所在的一排没有排长,虽然我只是个实习的学员,但是排里的士官班长和义务兵,都叫我(排长),我真心觉得很不好意思,在班里班长和战士们都对我很好,经常在生活和其他方面帮助我。

刚到连队的第二天连队带到装备库区整治库区环境,我的任务除草,二班的一个上等兵,问我:“排长你上军校感觉怎么样啊?”我说:感觉还行,也并不是想的那样好。但是这个战士说:他就特别想考军校,但是成绩太差,他说想改变命运,像他自己,当兵当的再久也只是一个兵,当上干部就不一样了。他说:“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你讨厌的今天,恰恰是别人羡慕的明天。”

班里还有一个列兵俊华,对我特别照顾,回来的路上下了大雨,我们都被淋湿了,我和他走在一起,他说:“排长你以后要是当了领导没事千万不要经常到基层,要不然基层连队都要忙死啦”。 战士的心声,永远都是那么的简单朴实。我只是笑着回答说:“俊华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啦!”

那天晚上,在连队俱乐部上政治教育课,狭小的俱乐部里坐满了人,三台风扇吊在天花板上呼啦啦转个不停,整个屋子热气沸腾。战士们身穿体能短袖,边擦汗边记着指导员在台前的授课内容,时不时蹦出来一个不会写的字,一瞬间就憋出了一脑门的汗,小臂的汗毛上也浸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汗水流到因为战备演练擦破的手腕上,发出一阵阵蛰心般的疼痛。刚下完暴雨,天很快就暗了下来,窗外嘶嘶的蝉叫声,夹杂着树枝哗啦啦的声响,让人心烦意乱,整个房间死气沉沉。有的战士把短袖撸到肩膀上,露出两端肤色截然不同的手臂,有的战士正一摇一晃惬意地打着瞌睡,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浸透了衣服,胸口和后背湿了一大片,大家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忙了一天能坐下来歇会儿就是一种幸福。

这一次到连队当兵锻炼,我算是一个旁观者,我深切的感受到了当战士真的很辛苦,天很热,上午我们冒着大太阳干活,下午淋着雨回到营区,一天到晚从早晨起来衣服都没干过。生活条件也很一般,晚上宿舍里太热,经常是半夜被热醒,一天时间很紧,衣服都要偷偷的早起去洗,其实生活也很单调,大家都挺单纯的能用手机了,就打开玩上一会儿游戏就很开心,训练完了回到宿舍,大家一块抢零食吃,让我想起五年前我也是这样。

前几天晚上九点多战备演练,班里战士们都发了放内衣毛巾的小包,但是中看不中用,拉链一拉就断了,大家都在忙,我不用参加演练,就帮他们整理背囊,广西玉林的一个小战士海祥,忙的满头大汗,小包也拉坏了,东西掉了一地,我帮他捡东西,都塞到背囊里,这时他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部队发这种屌玩意,一点也不好用,背这么多的东西,装备还这么烂,没到战场都累死光了,还搞什么搞,这更加坚定了我第二年退伍的决心。”

这句话我的印象很深,我确实很有感触,这也是战士的心声,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很简单很直接。发牢骚是正常的,但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注定了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我和他聊天的时候,聊到管理,他说:“排长别看你现在说的头头是道,要是你真当了排长了,无论你干的再好,还是有人骂你是个傻逼……”话说的很直白,但又很朴实,我全然接受。

前两天部队要到外面战备演练,我们实习学员作为留守人员,留在营区站岗。为了便于管理,我们又要从各个连队统一居住在一起,突然发现也就过了两个星期而已,很多人都变得有些陌生了,每个人只顾着玩手机,在宿舍里躺着床,抽着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真像是一盘散沙,班长在前面安排了工作都没人听,站岗排岗都成了一个大问题。那时我就在想,假如明年的这个时候,分配到单位,也要在外面战备演练,我们还会这样怡然自得吗?还不是和战士们一样,在高温酷暑下训练,晚上只能睡到发烫的水泥地上,更别提还要洗澡吹风扇了。

前天下午连队从外面演练回来,两天一夜没有休息,每个人都是疲惫不堪,迷彩服都散发出浓浓的酸臭味,大家忙着整理物资,洗衣服,洗澡。排里很多战士后背上,头皮上都起满了痱子,一片通红,看着很让人心疼,我拿出痱子粉,帮大家擦粉,他们和我吐槽着这两天的演练,排里三个健硕的新兵负责轮换抗着几十斤中迫击炮,来连队的第二天我试着扛过,也就走了200米左右,肩膀就疼痛难忍。他们却要全副武装扛三公里,小祥对我说:“排长你是不知道,扛着那么重炮管还要走那么远,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在连队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排里战士们都叫我排长,而且我的兵龄也已经快要满五年了,但是我一直把自己当一名普通话战士,和大家一块晒着大太阳训练,站岗,出公差,打扫卫生,洗碗,刷餐盘,到厨师班帮忙打杂……周一到周五每天用手机的时间加一起,都不超过一个小时。

还记得刚来到连队,一天中午午休,大家的手机都统一保管了,我在外面洗完衣服,回到宿舍,看到排里的战士都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书,一瞬间我被这种安静震撼了,说实话,我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种场景了,我默默走到书架旁拿上一本书,也躺下了。

和班长聊天时,他对我讲了很多知心话。从他的话中我深切的感受到了,在基层连队当一名普通的战士,其实很简单,对生活要求的标准也很低,比如说,训练一天,开饭的时候,发现今天每个人能吃两块西瓜,比如每天提前十分钟打开手机柜让大家用手机,比如晚上点名的时候,快一点,好让大家有时间去洗个澡,比如星期天连队多给里一个外出名额,比如中午休息的时候不出公差,比如早晨起床时刚好下了雨,不用跑操了,比如喊口号时少喊几次,比如半夜起来站岗饿了吃上一口泡面再加一根火腿肠,比如……

班长一直和我讲的是要以情带兵……他的这些话,我都在记着,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到了连队,当上了排长,也会遇到很多困难,很多问题,但是一直以来我认为我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所以将来我感觉我的管理方式应该是为大家比较容易接受的那种,毕竟来到部队当兵每个人都很不容易,特别是基层连队的战士确实很辛苦,大家的身体本来就很累了,何必再让心更累呢。

来到部队这五年,我去过很多地方,也搬过很多次的家,从河北保定到石家庄,再到内蒙古,北京,张家口,江苏徐州,下一站安徽蚌埠。在不同的单位,有着不一样的感受。大院内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相反很多时候都是无奈

什么叫成熟,一位班长告诉我:“一个人从抱怨,到懒的再去抱怨,这个过程就是逐渐成熟的过程”。很多事情见得多了,想法也就少了。

那天排里的战士俊华过生日,班长们为他准备了丰盛的生日晚宴,关了灯,我们一起唱着生日快乐歌,气氛很是热闹,最后班长说:“来大家一起和排长合个影吧,说不定排长走了之后这辈子再也见不到……”

听到这话,我的内心有些许的伤感。来到排里第二天我就在笔记本上,把排里每个人的名字,按照床铺记了下来,很快排里21个人的名字我都记住了。

我想在我走之前,让每个人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留作纪念。(没想到后来走的太急三位班长们太忙了,我就代签了一下)从列兵到三期士官班长,这是第一批把我当排长的兄弟。

说实话,当兵锻炼这段时间,感悟很多,感触也很多,看着基层连队战士的生活,干部的生活,我也会想象,一年之后我也要到部队带兵,我会成为什么样子,是人云亦云碌碌无为,还是能坚持初衷努力干下去……干部和班长都说现在兵不好带,责任很大,压力也很大,时间过得很快,我确实有一种恐慌感…………

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想尽力地捕捉些什么,可惜大多数时间都是恍惚而过,路灯下他们的身影重叠交错的部分,响声震天的口号声,吃饭时叮叮当当的碗筷声……很多记忆都是无法保鲜的就像五年前在新兵连的生活,只记得那段日子是异常充实而又艰辛和苦涩的。换用小说《追风筝的人》里面的那句话:“时间终将会吞噬所有细节。”(2018年8月12日于江苏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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