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海孤星 第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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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国际风云变幻，五十多年的天才间谍传奇，本书讲述的是一个凄风苦雨、刀光剑影、扑朔迷离、险象环生……想起来有点后怕的故事。请欣赏欧阳如一长篇系列间谍小说《天生间谍》第一部《迷海孤星》。

第十八节

在爷爷奶奶身边娇生惯养的华山，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接受着超强度的军事化训练，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命运多舛的家庭，但对爸爸的某些特殊课程他还不能完全接受，特别是下面的课程：

欺骗。

因为“人该不该说谎”妈妈和爸爸吵得面红耳赤。妈妈说：“人绝对不能说谎，你可以不把实情告诉对方却不能说假话。”爸爸笑问：“假如你发现你的病人得了癌症，告诉他实情他可能就会崩溃，说问题不大他可能就会配合治疗获得康复，那你对他说实话还是说谎？”妈妈说：“我会说不知道。”爸爸说：“这就是谎言。”妈妈说：“我会让他去问别人。”爸爸说：“这就叫‘推卸责任’。”妈妈说：“反，反正我不会骗人。”爸爸笑了，又问：“那如果你是个被捕的地下工作者，敌人让你招供你说不说实话？”妈妈急道：“我不是地下工作者，也不会被敌人逮住。”爸爸说：“那好，假如组织上让你做一件欺骗敌人却对国家和人民有好处的事情，你做不做？”妈妈不耐烦道：“哪有那么多假如？！”拉着华山和弟弟说：“孩子们，千万记住妈妈说的话：凡是欺骗的事都不能做，无论谁让你们做。”说罢用冒火的眼睛看着爸爸：“华子峰，你一直在骗我！”爸爸无奈地摇摇头，对儿子们说：“你妈妈说得对。”却又叹息道：“假如没有战略欺骗，盟军就过不了英吉利海峡；假如没有战略欺骗，德军就不可能发动闪电战；假如没有战略欺骗，日军就不可能偷袭珍珠港；假如没有战略欺骗，解放军就不可能突破长江天堑……假如没有战略欺骗，孙子兵法就得改写。”妈妈说：”假如你早就告诉我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说谎者，我就不会嫁给你！”爸爸嘻皮笑脸道：“你说得对，人真的不能说谎，说谎必被发现。但假如自己说谎却不知道呢？”妈妈说：“这行。”又揪着爸爸耳朵说：“你这是明明说了谎却不认为自己说谎？狡——辩！”

若干年后华山在美国被抓，因为越境抓捕一位在逃的中国高官。他得到的指令是一定要装成个人恩怨，而不能暴露这是中国国安系统的境外行动，但是那家伙很狡猾，申请了政治避难并在暗中雇了私人保镖，那次抓捕行动失败。

为此，他接受了美国测谎仪的测验。他被带到一间封闭的玻璃屋，浑身上下都被绑上了电线，美国的东西真繁琐。对方用汉语问：“你叫什么名字？”他答：“华子良。”他看不到电脑那面的电子数据和图像，相信一定正常，因为他真叫“华子良”。对方笑了，他知道华子良是中国小说《红岩》中的一个传奇人物，这个鬼佬原来是个中国通。对方又问：“年龄？”他答：“五十一。”他说完自己也笑了，因为他的美国同行对测谎仪的用途不太了解，不该先问对方不需要说谎的问题，给对方调整心态的时间。接下来华山可以说是心态坦荡，倒答如流：“我叫华子良，今年五十一岁，在中国是中学体育教员，无党派和宗教信仰，在美国没亲属。我是在美国旅游期间认识付国涛——就是那位在逃的高官的，他居然大骂中国共产党，这个狗官，他出国前还在组织大唱红歌！我上网一查才知道他在中国是位副省长，贪污在逃正被国际刑警通缉，却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持不同政见者，想得到美国法律的庇护，我呸！我知道中美之间有引渡协议，但在美国得服从美国的法律，于是我就把他扭送到了你们这个警察局，你看我做得对吗？”他的美国同行笑了，说：“测谎仪没有反应，您要不要试试我们的吐真剂？”那态度好像要请他的中国客人喝咖啡。华子良说：“吐真剂的发明人是美国妇产科医生罗伯特•豪斯。1920年他注意到注射麻醉剂东莨菪碱后患者会进入一种特殊的镇静状态，竟会在无意识状态下准确地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于是这种东西就被用于审问犯人。吐真剂显然对我无效，我父亲说：‘人真的不能说谎，说谎必被发现。’我就从不说谎。不知您的吐真剂是什么口味的？”听他这么一说，他的美国同行捧腹大笑，用双手指着他说：“哈哈，你从不说谎！哈哈，你从不说谎！您可以走了。”

付国涛后来通过正规的外交手段被引渡回国，美国人很会做生意，他们用这个坏蛋换回了一名在中国服刑的“美国公民”，这个人就是真正的美国间谍。

偷窃。

爸爸对华山说：“孩子，保护自己和家庭的方法爸爸已经教你差不多了，重要的是你自己日后的观察、揣摩和练习。还有，一定要保密。那天妈妈和爸爸吵嘴，主要是关于‘道德’的问题，作为一名间谍——还是叫‘特工’好一点，就是不能有‘道德感’，比如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可以杀人、放火、破坏、抢劫和偷窃，总之你不该受到任何法律的约束。今天我来教你如何偷窃。”

爸爸每说一个词——杀人、放火、破坏、抢劫、偷窃华山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最后他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浑身发抖。他的脑海里跳出一个词——教唆犯。在中国过去的一个非常特殊的历史时期，社会上出现了形形色色的“教唆犯”，他们经常被挂上牌子游街，然后投入监狱。比如一个老贼带了一群小偷，他就是“教唆犯”；一个成年人组织男生和女生鬼混——那时候没有妓女这个职业，他就是“教唆犯”；一个知识分子给孩子们讲中外名作里的爱情故事，也可能被当作“教唆犯”；更有甚者，班里的一个女生跟他奶奶学唱“二人转”，也成了“教唆犯”，同学们都没看过东北“二人转”，顾名思义，一男一女围着转多黄呵！爸爸要教华山杀人、放火、破坏、抢劫、偷窃，毫无疑问是“教唆犯”。华山早有心理防备，尖叫道：“爸爸！妈妈说得对！你就是想把我变成一个坏人！”哭着就钻进了长春市百货大楼的滚滚人群，等他出来的时候看到爸爸正把一个厚厚钱包还给一个满头大汗的人，对华山挤挤眼睛说：“‘捡’到东西可要物归原主呵！”那人千恩万谢道：“这是我给我老婆看病的钱，您可是救了我们全家！”

华山发现妈妈给他指的是一条光明的道路，诚实、正直、善良、当然也勇敢；爸爸给他指的是一条阴暗的道路，伪装、险恶、无耻、当然也恐惧。

华山不能走爸爸指给他的道路，他永远做不了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