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坛上那些闪亮的教育时刻

信 任

2017-03-12  本文已影响112人  栖迟一杯酒

      2009年——2015年我做了六年的班主任,要说成功的案例是有的,失败的当然更不少,但是真正称得上得意地只有一件事。
     这件事发生在2012年的冬天,正好是我带的第一届文科班毕业,第二届美术生新高一的第一个学期。于我正是带完一届略有经验信心满满的时候,于学生正是已经熟悉了学校要展现出本来姿态的时候。一场精彩的交锋,在所难免。这个时机,恰当的就像史铁生说的“就是为了等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2012年,还没有王者荣耀,学生之间还很流行用班里的电脑搓两局拳皇之类的把戏。一般来说,晚上放学后,六点半大晚自习前,或者晚自习结束后熄灯前这些监管的空白时段,是事故多发地。平时,午休12点半之前,我会准时到教室。所以午休前的空档,学生是不太敢玩的。而那些空白时段,我又不在学校,虽然我知道有类似行为。但是,用监控来查证学生,是我所不愿做的。除非是财物丢失,或者打架欺凌,我是不会采用这种非常手段的。我正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苦于没有契机。
       这天中午,正好需要找一个学生谈点事,吃完饭12点一刻,我就拐进了教室。两个男生三个女生,围着班里的电脑,正大呼小叫,键盘声急如骤雨,估计是到了分胜负的关键时刻。我静静地站在门边,早有人狠狠地捅了讲台上的人一肘,五个人愣了几秒,有人就要往座位上冲,看了看我的脸色,明智的又走了回来。
      我的脸色当然很难看,其实心中的高兴要多过生气,正所谓天助我也。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浮上水面的机会,这件事我还真没有抓手。
这时候离午休开始,还有五六分钟。教室门前人来人往,太让学生丢面子,我就领他们来到一个没人的拐角处,让他们先自己反省一下,我回去先把午休安顿下来。其实,也是给我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谋定而后动。
      我分析了一下,这五个孩子:有一个女生是真正的刺头,为人其实不坏,但是极为叛逆,从不认错,死不低头;剩下的两个女生爱玩、懒学,但又不是不学,凭着聪明劲落不下中上,其实是有目标的孩子;两个男生,一个是真正的玩咖,没心没肺,百无禁忌,但是很善良,另一个聪明独立,极有深度,平时爱看哲学书,要说思想深度,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而且好死不死的,这位哲学男,就是电脑管理员。
      理清了头绪,剩下的就水到渠成。自然是由玩咖开始,狠批几句,再着力要求其上进。再转向两个中上的女生,谈谈她们的目标;再举点现实的例子,让这两个孩子知道事实上要实现这个目标没那么简单(这次我挑的是她们的软肋---美术专业)。
       至于,刺头,在这种一群人的情况下,当然是不要去招惹。是非对错,其实她心中有数,又何必非要人一个低头认罪,心知肚明也就可以了。何况就是真要,也要不来,只碰得自己一鼻子灰,徒增烦恼。当然忽略的要自然,既不能让她看出你是有意回避,更不能让她觉得你是刻意冷落。有时,宁可在学生面前示弱,也绝不可让学生觉得你特别的针对某人。有一位老教师,曾对我说过“教师的身份,决定了学生在你面前永远是弱势,特别的叛逆有时只是出于害怕,我们能对学生造成的伤害,远比我们想象的深、重。”几年的教学让我发现,这真是至理名言,所以紧记心中,绝不敢忘。
       至此为止,其实都是常规工作,无甚得意之处。但是最后与哲学男的对谈,真的是我自以为的得意之笔,那天一定是灵机天成被我妙手偶得了。
       面对一个比我更有深度的思想,我该如何教导?我当时其实真的没想好。说实话,我懂的道理,他都懂,我不懂的道理他也懂,我其实真的教不了他什么。犹豫了片刻,我实在是讲不出什么,于是就实话实说了。
       “说实话,我懂的道理,你都懂,我不懂的道理你也懂。其实,你不需要我说什么。”
       哲学男有点惊讶,抬头看着我。
      我想反正已经实话实说了,不如索性实诚到底。与其被别人看穿,还不如坦荡如一的好。
      “我没什么好教育你的,但是我现在有个难题,需要你的建议。刚好,这件事也算是你分内的工作。这个问题就是:你们这五位同学在不该玩游戏的时间,用班里应该用来学习的公共资源玩了游戏。这个影响很坏,我该怎么处罚你们,才能以儆效尤?”
     哲学男有点惊讶,说“老师,你是问我的建议么?”
      “是的,作为班里管理电脑的同学,你觉得怎么处罚,才能杜绝这种事?”
     “我觉得,不用处罚。”
     “不用处罚?”
     “是的,我觉得您刚才教育的挺好,道理大家都明白了,我相信他们不会再犯了。”
     “你确定,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是的,我觉得没问题。”
     “好吧,那就照你说的做。你是电脑管理员,我相信你的判断。你们回去吧。”
      那一刻,哲学男眼中放出的光芒,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剩下的人,一下子呆住了,一时之间都不知是该走还是不该走。犯了这么大的事情,被抓了现行,竟然能够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回去,孩子们都没想到,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关于处罚的方式,我确实没想好,但是就这么让他们回去,绝非我的本意。至于事情,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当时我也不太明白。但是,那天我收获了哲学男的信任,没有加深刺头姐的敌意,我实在是欢欣鼓舞鼓舞,如释重负。
      那么,最后哲学男是不是真的能保证,这种事不再发生?当然不能,其实谁又能保证?教育了一次,就不再犯错的人,那不是学生,而是圣人。说自己能让学生再也不犯的老师,不是高手,而是自欺欺人的骗子。
      但是,从哲学男口中说出来的大赦天下,有着我说所没有的威力。
      第一,以哲学男的控制力,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知法犯法的,因为他懂得信任的价值。而这样就消除了这件事最坏的影响-----知法犯法,目无法纪。第二,再有人玩电脑,哲学男会尝试阻止,因为我的信任强化了他的责任。而他阻止的时候会更加底气十足,因为他回护同伴的行为,真正的树立了他的威信,谁也不好意思驳这样一个“自己人”的面子----特别是那位最容易再犯的玩咖。第三,我在刺头姐的面前展现了我的信任,这意味着某一天我也可能这样子信任她,这一点信任的种子才是最最重要的收获。
      今天回头看来,这当然是一个偶然事件,处理到这么满意,就更是偶然事件中的偶然事件,不得不说是一种时运。但是,至少我从中记取了两点:其一,还是前辈说过的那句话“教师的身份,决定了学生在你面前永远是弱势,特别的叛逆有时只是出于害怕,我们能对学生造成的伤害,远比我们想象的深、重。”,希望我每一次在决定惩戒某生之前,我都会默念再做决定。其二,只有信任,才能换取信任,教师的手中没有警棍也没有诱人的利益,我所拥有的只是信任罢了,那我就只能依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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