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H.M.和他的医生（一）

《记念H.M.》失忆故事，失语现象，以及记脑力保养和运作原理

今年（2019）新书《记念H.M.》，记叙大脑认知心理学家，作者唐纳德·麦凯50年之H.M.研究成果。而我对H.M.的认识，始于多年前他的一则讣告，后来写下《用H.M.的脑子开窍》。如今读麦凯先生新著，重温H.M.其人其事，随笔再提一下他的脑袋

H.M.去世当天，2008年12月2日晚上，遗体送达波士顿生物成像中心。H.M.大脑被取出，MRI（核磁共振）进行高精扫描，翌日送往圣地亚哥大脑科学研究所。一天，脑科所主任雅各布·安尼斯对一位来访者说：“收拾你外公留下的摊子，看要费我多少功夫！”安尼斯博士将H.M.的大脑切成2401片，制成0.07微米超薄标本，上传网络供世人科研参考。他所谓的“外公”，说的是威廉·斯科维尔医生，H.M.是斯科维尔的病人

H.M.小时候头部被撞，之后经常头痛，痛起来要命。27岁那年突然全身抽搐强烈，倒地口吐白沫，确诊严重癫痫病发作。转诊康州哈特福德医院，该院脑外科医生斯科维尔建议手术治疗，H.M.家属同意

旧文《用H.M.的脑子开窍》谋篇的时候，研读了佛洛伊德精神病学之ABC，恶补了脑神经医学方面101课程。原来……电脑发明以前的脑外科，开颅手术叫lobotomy（字源古希腊语“洗脑”）。“外公1美元从五金店买来孔锯钻头，配上哈德森摇把（注：哈德森老式手摇钻，形象“弓”字）……”这事过了60年，斯科维尔医生的外孙，卢克·迪特里克在时尚杂志《绅士先生》上撰文回忆。“1953年8月25日手术台上，斯科维尔医生在H.M.前额划一道圆弧口子，头皮象一块卷起的毯子。接着外公在病人眼眶上额定位，孔锯在裸露头骨上定点，然后用力向下旋钻……”

斯科维尔医生发明的手动颅钻  

斯科维尔动作娴熟有如X光指引，带负压的手术导管通过病人额头上两个洞孔，探入大脑内侧颞叶 (medial temporal lobe)。斯科维尔医生用导管摘除海马体 (hippocampus) 大部，旁边另一器官杏仁体 (amygdala) 遭意外清除。（解剖学说杏仁体很小，关联意识行为，遇险令人迸发巨大勇气。）幸好操作在大脑皮层下 (subcortical) 进行，脑体灰质皮层 (cortex) 无损，由可研判后遗症之成因。如果说H.M.手术成功，可说“治愈”了他的癫痫病，也可说斯科维尔医生挽救了病人生命

现在脑外科手术用的电动颅钻  

【百度词条】海马体 (hippocampus)，又名海马回、海马区、大脑海马。海马体位于大脑丘脑和内侧颞叶之间，属于边缘系统的一部分，主要负责长时记忆的存储转换和定向等功能

然而术后发现，H.M.失去了短期记忆能力，无法回想瞬间前发生的事情。斯科维尔茫然不知所错，即告同僚：“这种手术不能再做了”

【百度词条】失忆症的主要表现为记忆能力的丧失，1957年斯科维尔和米尔娜报告了神经心理学中很重要的一个病例。这是来自一位被称为H.M.的病者的报告，由于长期的癫痫症状，医生决定为他进行手术。切除了颞叶皮层下一部份的边缘系统组织，其中包括了两侧的海马区，手术後癫痫的症状被有效控制。但自此以后H.M.产生了顺行性失忆，即失去了形成新的陈述性长时记忆的能力。H.M.的短时记忆能力和内隐记忆能力保持较好，而长时记忆的存储和情景记忆的能力均受到了较大的损伤

上述报告《双侧海马体切除后的近时失忆》，H.M.手术4年后，在脑神经心理学权威杂志上发表。报告首语表达了斯科维尔的医生职业伦理：We have chosen to report these findings in full, partly for their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and partly as a warning to others of the risk to memory involved in bilateral surgical lesions of the hippocampal region.（我们选择将这些发现全面如实报告，一方面因其医学理论意义重大。另一方面告知同业：两侧海马体范围内手术治疗，存在记忆损伤风险）。结语，斯科维尔明确H.M.失忆原因：We found some memory impairment in all the bilateral cases in which the removal was carried far enough posteriorly to damage the hippocampus...（那些记忆力受损的病案，我们发现所有后脑两侧海马体，手术中均受损害……）

此时斯科维尔已经意识到，海马体与记忆能力有关，H.M.失忆与海马体切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