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无效努力”

忽然想要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象和现实中挣扎。离开校园时，谁不是满怀热情和憧憬，自以为有一番大作为呢？不是没有人真的成为了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人，只是那个人不是我而已。会愤怒，会委屈，会找种种原因来分析自己的挫败和他人的成功，最终在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认知中寻找到安慰。未必心安理得，但也选择不要折磨。然而，总也在一个人的对话中，否定这种“得过且过”，恐惧未来的“一眼到底”，终于不得不承认，从未死心。后来有一度认为，可能自己永远都甩不掉“中二”这个傻乎乎的标签。

很神奇，像我这样认为自己理想化的人，很多时候都被人说老成。其实这并不冲突，单纯、老成、敏感、冷漠都不是冲突的词汇，在我看来，很多时候的表现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可能相信“人性本恶”的人，会更希望世界和平，也更恐惧环境的改变和平衡的被打破。谨慎和防备会让人疲倦，但却不会轻易放下。因为，我很清楚，我负担不起“被辜负”的代价。这世上，有些人明明顺风顺水，却总也看起来心事重重。不要认为是他们不知足，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们有更不可放弃的东西。

小学课本中有一篇文章，名叫《快乐王子》。那个单纯天真的王子，看见很多真实的苦难，总是会说“要是我，真的无法承受”。但是，故事的结尾，在国破家亡后，沦为乞丐的王子却说：“不要这么说，没有什么苦难是不可承受的。”在我第一次看到这篇文章时，便感觉到不解，完全无法理解王子最后的这句话。越长大，不理解就变成了不接受。我想，我不是不认同，只是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害怕和相信并不冲突，我相信王子说的，却害怕要面对。就像不被吃掉的兔子，需要打更多的洞来隐藏。很多年后，我才接受自己可能永远不会拥有庄子的“逍遥”。

或许写到这，才会发现自己为什么希望拥有“直线”式的思维。或许这种思维得益于“天赋”，有所擅长的，便也有所依仗，便可以骄傲而自信。但是，这世上“天才”是少数的。我们认同“天赋”的强大，或许努力百倍千倍也永远不及，但也要知道，稀缺性便是它的最大限制。《奇葩说》中，薛教授说：“大家都太低估努力的价值了。”日复一日的实验，可能得不到结果的测试，这世上的科学家总要习惯寂寥地努力。《球状闪电》中，无数人见过它，便深深痴迷，付出一生，失去所有，也依旧有人坚持，坚持着一无所获。但有人就特别幸运，便找到了这“看不见”的存在。是不是很气人？对个人而言，这就是“无效努力”，好像一生都在验证错误一般。我们因为卓越的发现而记住伟大的科学家，却无人知道那些为“排除失败方法”而付出一生的科学家，他们是丰碑的基座，是伟大发现的垫脚石。我们不知道自己是丰碑上的名字，还是丰碑的基座，也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还是在巨人的脚下。

每个人像是从小便拥有一块原石，想象着把它雕刻成怎样的模样。随着雕刻的进程，会发现其中可能隐藏的翡翠，也会发现需要避开的绺裂，或许翡翠中潜藏的白絮大大削减了其价值，也或许绺裂的的纹路神奇的有一种艺术感。于是，脑海中的构画也在不断修改。这个雕刻的过程，绵延一生。若是想要不错过美丽的翡翠和艺术的绺裂，需要细细的磨。或许有时，看起来比别人慢得多，也得到的少，也或许最终的结果证明，这块原石确实不怎么好。但怎么办呢？除了自己给与自己信心，自己告诉自己坚持，自己要求自己去了解雕刻，扩展想象，还能怎么做呢？自我放弃，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很多时候，我以为的是选择，但其实好像只有一个选项。

是不是感觉，兜兜转转，好多事情都在印证幼时的那些道理？

原来很喜欢讲道理，希望别人认可，也显得自己多么“明智”。一直都想追求“游刃有余”的生活，总想要追求尽善尽美，然而，其操作难度简直令人发指。愈是强调“高效”，愈是无法忍受“无效努力”。以“结果”为导向，会让“失败”的痛苦加倍，勇气日益消减，焦虑统治生活。这种生活让人迷惑，更让人挫败。我常常想，为什么要这样呢？非要得到不可吗？大多数时候，因为人人都想要而凸显出价值，如同潮流，若是无人追捧，便成了“过时”。太想要美好的结果，就不甘心“无效努力”，但努力真的有“无效”的吗？在没有实践的情况下，根本无从知晓最短的路程。然而，每个区间的最短路程加起来也不一定是整个路程的最优解。

一直以来，不确定性都是让我极度焦虑的一个原因，即便是有最坏可能的应对计划，也依旧忐忑不安。可是，每一个下一秒都可能是不确定的，是不是就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这是我痛苦的原因，一直都知道，但也一直都无从消减。

原本我想写的是慢倍速的生活，即按照0.8、0.7倍速来安排生活，不要那么匆忙，也不要在人群中那么局促。慢下来，了解自己的恐惧，征服它或避免它。但写下来，却发现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接纳“无效努力”，并尝试去做。有人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会做一些幼稚无聊的事情。享受感觉和陪伴，当开始观察与感受，或许便能够“慢”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