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得到的不是爱情，也是某人心中的红宝石
1.
橘子8岁的时候，《新白娘子》热播，她喜欢披着家里的白色蚊帐纱扮白素贞，幻想着前世今生的故事，这世上会有个许仙撑着一支纸伞只为了遇见她。那个时候她特别想去断桥。
后来她20岁第一次看李碧华的《青蛇》，才知道白素贞嫁给许仙变成了米缸里蠕动的米娥，像张爱玲说的那样，白月光成了白米粒，红朱砂变成了蚊子血。
那个时候她遇见了路然。
橘子20岁的时候出落得早已亭亭玉立，别人还是扎着马尾辫，她就已经把长发披下来，她的头发是真的又黑又亮，发尾烫了点卷，抹着大红唇，蹬着高跟鞋。我站在她身边特别不起眼，戴着厚重的眼眶眼镜，身高刚到她的肩膀，她总开玩笑说时光在我身上凝固了。
和她走在一起，总能听到和她擦肩而过的一些男生在背后偷偷嘀咕，说她像《赌神2》里的邱淑贞。
然后橘子会回头朝他们微笑，眼眸很亮，刘海发尾的大波浪遮盖了一半的脸，我不知道像不像邱淑贞，但看到了女港星里的美。
我只说过一次，橘子笑得前俯后仰，然后点点我的脑门，说我夸人太夸张。
忘了说，我和橘子两家是邻居，我和她是青梅竹马，熟到彼此都把对方当做姐妹相处，上厕所都要站在门口陪着她，再加上我清秀的外表，无形中大家连带着都把我当女生看待了。
2.
那个时候的路然是个傻大个，当他在寝室楼下铺满一地玫瑰花喊着橘子的名字时，我在人群里看热闹，第一感觉他像《武林外传》里的李大嘴，大家都说他追不到女神，开玩笑说要是他能追到就在操场上裸奔。
最后没人裸奔，但路然追到了橘子，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腆着脸皮跟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给她送了各种直男审美的蠢东西，从一开始橘子和我嘲笑他，到渐渐他就和我们并肩走在一起，准确的来说，是我默默跟在他俩后面。
校园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怀疑路然是不是给橘子下了蛊，只有我知道，橘子是个很好追的女生，虽然外表冷艳，但她不过是个需要人关爱的女孩子。
记得之前听说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潘多拉，里面是希望或者厄运谁都不知道，只是橘子目睹了潘多拉被迫打开。她爸爸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橘子哭喊着父亲，可是那个男人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眼前，我站在家门口，看着这一切，看着橘子奔跑着摔倒在路口，柔弱而稚嫩的身影蜷成一团。她妈妈冲出去摇着她的肩，大声哭喊，为什么，就连你也留不住那个男人，你还有什么用……而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一切。
所以到了现在，只要有人肯花心思在她身上，她就会动心，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路然。可惜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人追过，大家都是跃跃欲试然后在她面前退缩，橘子和我说过，嘲讽他们不是男人。是的，我都知道，知道她是这样一个逞强的女孩，从小到大我也不敢越界一步，我们是好朋友，是闺蜜，这样才可以天长地久，陪伴才没有伤害，我才能保护到她，我也嘲讽过自己的懦弱，可是她需要这一身永远坚硬的铠甲。
橘子缺的一份爱情，路然只是误打误撞填补了。
橘子没有太多安全感，当她开始把路然当做男朋友的时候，就开始特别黏着他。路然有事不能陪着她，她就一个人窝在一个房间的小角落里不停地刷着手机等他消息。她开始会因为他一句话想很多，会因为他迟点回消息而焦躁不安，会因为他的喜好改变自己，去陪他应和一些酒局，还会强迫自己配合他对一些荤段子作出相应的反应。
橘子喜欢一个人就是把全身心都掏给他，可她不是在断桥，遇到的不是前世今生的爱情。
3.
大学毕业她去了北京，我留在了上海。
我曾经劝说过她分手。刚来上海工作时，她来找我跟我抱怨路然时提到他们吵架的时候他打了她一巴掌。我跟她说这样的男人真的不能忍，作为一个男人，我把男人的劣根全部披露给她看。她答应回去会跟他分手，可我却等来他们和好的消息，橘子什么都没跟我解释，只发了一条秀恩爱的朋友圈。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只能从她的朋友圈零星的消息拼凑她的最近。曾经的她一定会在晚上十点前睡觉，她说这是美容觉，现在她总是会在凌晨发一些丧气的状态，说曾经她也是个小仙女，可以肆意发脾气，不高兴了就扭头走，但现在只能变乖去收敛，因为没人会心疼自己……
她说路然开始嫌弃她长痘了，她说路然开始嫌弃她长胖了，她说路然开始抱怨没有钱了，她说路然……路然撞上了她的青春，就是不是就再也摆脱不了了？
我从未想过她会用这种委曲求全的语气去乞怜什么，她曾经是那么光芒四射的一个人，从来不会有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只会往前看。看到多年以后为生活妥协的她，看到她庸碌而冷淡地让岁月盘踞身体，说着闲言碎语的样子……时间真的能强大到让我们改变最本真的自己吗？
我不相信。
橘子大概还不知道，我早就辞掉了工作一个猛扑扎进了创业浪潮，开了自己的网店，我去了杭州，去了断桥，去了香港，找了很久《赌神2》的DVD。我一直在等她的回头，我曾经在最应该勇敢的时候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孩，如今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把她找回来。
微信刚开始流行的时候，我找橘子要了一张图片做头像，橘子和路然的微信头像一直在变，而我一直是当初的那一张。只等橘子明白，所有人都在向她告别，我会向她招手。
她不该是谁嘴角的白米粒，不该是谁蚊帐里的蚊子血，她是我心头的白月光，是我们都喜欢的乐队Foster The People歌里唱的RUBY——红宝石。
她曾经听着这首歌对我说，她这辈子都不要像她妈一样成为床头的蚊子血，要一辈子都做自己的红宝石。
4.
上个周末，我正在电脑前工作，泡咖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冲咖啡的间隙刷微博看到Foster The People要来国内巡演了，我曾经和橘子约定过，要一起去看他们的演出。
这时突然弹出的一条微信消息吓得我差点倒翻了咖啡。
是橘子，她就说了一句在吗？
我放下杯子马上回复在啊，那边正在输入中然后停下来，然后又输入，你，头像的照片什么情况啊，要不是你少发动态我都没留意呢。
我的心一沉，快速回复：是啊，一直都是这一张，没有变过，现在也是。
发送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些心酸，觉得有掉眼泪的冲动，屏幕黯下去的时候橘子还是没有动静，一片沉默，我起身喝咖啡，夜色朦胧，静谧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叹息。
回到座位我迫不及待地点亮屏幕，只看见谢谢两个字。
好像什么东西被刺穿一样，我听见轻微破裂的声音，关上电脑之前，我买了Foster The People的演出门票，但是只买了一张。
我在想，是不是我也是谁遗落的红宝石，只是有人忘了告诉我。
文/倾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