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阅读《阿拉斯加之旅》

 前言：对于初写文字的人来说，描述好自然风光是件较难的事。美国作家约翰.缪尔(Muir，J)，则是这方面的高手，所以在春节假期里，我想推荐他的几部作品与大家一同学习（摘录人——吴砺，是我的一位同乡，具有极强的阅读和鉴赏能力）。

约翰.缪尔(Muir，J)是作家，也是著名的探险家和自然学家。在他笔下，自然风光有着无与伦比地美。他用信手拈来的文字，写得很轻盈、很生动，可使读者产生电影画面般的视觉效果；他采用泛写的手法，具有文字口语化的倾向，让读者自己去发挥想象；他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将自己每次的历险细节写得生动而扣人心弦，让读者看完后仍觉得后怕；他是一个伟大的孤独的探险家，同时也是一个富有激情的大自然的天才歌手……

《阿拉斯加之旅》摘录

第二天早晨，刮起了大风，茫茫的海面上一片灰白色，我们的“达科他”轮船半浸在浪花中向前冲去，激起长长的海浪。此时，甲板上几乎没有乘客在享受风景了。每个巨浪似乎饱含热情，迫不及待冲向岸边，浪尖拖曳长长的色彩，巨浪激起的碎末儿涤荡着海风，浪花翻滚着，跳跃着，飞溅着，在美丽彩虹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海鸥和信天翁以强有力的身姿，快活地穿梭在暴风雨中，迎着风，掠过浪尖，它们的飞行似乎毫不费力，通常拍一下翅膀便可飞行近一英里，优雅地左右摆动着身躯，沿着海浪划出一道道精确优美的弧线，并不时地冲向高空。P002

在海上航行的这段时间里，一共看到过四次日落，有一次日落时分，云朵的色彩尤为清透，浓艳。在地平线附近的上方，聚集着一片轮廓清晰的云彩。再往上有一大片深灰色的积雨云，积雨云的边缘长而弯曲，与下面的云搭接起来，有的地方还遮住了下面的云。阳光不时透过云朵间的小缝隙倾泻下来，洒在海面上，这也把云朵的边缘染成了深黄色，这黄色又反射在水面上，海天相接，形成一幅壮美的画卷。海洋上的景色是一种广阔而壮丽的美，但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来说，在较小的地方来欣赏的话。远远不如陆地上的景色。当我们凝望着地球，把它看做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露珠，表面上分布着许多的大陆和岛屿，与其它闪闪发光的行星一起穿梭于宇宙间，此时整个宇宙就像一场美丽的无边无际的大风暴。P003

我们尽情地享受着这些天的好天气，仿佛我们畅游在真实的仙境中，景色越来越瑰丽，每一次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都是最令人惊奇的景色。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身处美景之中，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描述其一二。通常面对着美景写生时，在脑海中显现的画面都很清晰，例如，森林中的小湖、冰雪覆盖的草原、幽谷中的瀑布，甚至是经过艰难的跋涉攀爬到山顶，眺望并描绘脚下的宏伟的山川全貌，也许有人已经试过身手，或多或少地描绘出景色的美丽。但这片海岸上的景色：，广袤无垠，壮阔无边，众多的特征都没有表露在外面。它们的线条变化多端，巧妙地接续不断，整体看来如此柔媚、优雅而飘逸，任何想将此美景记录下来的工作都是徒劳的。于是我们驾船行驶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穿过海湾和海峡，越过森林和瀑布，绕过小岛、山峰和远处蓝色海面上突起的海角，似乎我们终将抵达诗人笔下所吟咏的天堂，一片受神灵庇佑的乐土。P011

然而，一些新奇而又险峻的美景很快映人眼帘。当船绕过突出的海角，我的目光被远处的景色所吸引。水道的两侧精致地排列着一个又一个被迷人的绿色所掩映的景色，它们浸在水中一个比一个优美，越往远处颜色越暗淡模糊。像湖面一样平静的水道一直延伸到远方，时不时某处会有些小动物搅动着整个水面，水中银色的大马哈鱼快活地跃出水面，溅起阵阵水花，它们拍击水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大群的白色海鸥，像睡莲般漂浮在水面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此时阳光温暖和煦，普照大地，天空、大地、海面交融在一起，渲染出淡蓝色朦胧的画面。当你出神地凝视树叶形状的大洋航路深处时，乘坐的看起来比鸭子大不了多少的小船，已拐进一条此前根本看不到的通道，进入一片宽广的海域，此时，视野这才豁然开朗起来。海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岛屿，有的稀稀疏疏，有的密密匝匝，从它们的形状和组成来看，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创造出这样的神奇。有些小岛上的树，看起来就像是从旁边岛上的森林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为了保持生命活力而特地泡在水里的。在间隔略宽一些的海面上，你会注意到一块块光秃秃的岩石，半露在水面上，就像是文中的句号。如果把这片海域看成一篇文章的话，这些岩石就是由这些岛屿组成的句子的标点符号。P013

欣赏过一个个的岛屿后，发现它们各有各的美，犹如诗句一样优美。而其完整的轮廓，树木排列的方式却又像诗歌里一个完整的章节。P014

篝火在大约午夜时分燃到了最旺。我也为自己搭了一个树皮小屋，既能避雨，还能将部分衣服烤干。此时，我专心地欣赏着外面的风景，用心聆听并加入树木的吟诵和祈祷之中。

因为在火堆前面有一片树林遮挡着，而它后方不远处就是山脊，所以村里的人根本看不见炽热的白色火焰焰心，也看不见如极光般蹿出的热情四溢的烈焰。

这里只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但是透过云雾的亮光还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在暴风雨的夜空中映出在此之前兰格尔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种异常征兆。一些醒着的印第安人，偶然间在半夜看见这些，惊恐地唤醒民俗收藏家，并乞求他去教会祷告，将这可怕的预兆驱赶走。此外他们还急切地询问那些白人，以前是否见过类似的、被雨水越浇越旺的天火。收藏家说，他曾经听说过这样怪火，他想可能这就是被白人称之为“火山”或“鬼火”的东西。当杨先生被从睡梦中叫醒也去祷告时，他也非常的吃惊，并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现象。他承认在这么寒冷潮湿的季节他从未见过这种现象，但这有可能是某种东西的自燃，就是被白人称之为“尖端放电”或“鬼火”的东西，这些解释虽然没有很强的说服力，但可能多少会掩饰他们自己内心的惊慌，并且在某种程度上缓解当地居民的恐惧情绪。后来我听说有几个白种人看到这种奇怪的光后，也像印第安人一样惶恐好奇。

“无论是何种天气、何种地点，我曾经领略的篝火无数。在高山山脉的花园空地上，篝火热情地闪烁着暖暖的亮光，火光并不蹿得很高，围绕在旁边的雏菊和百合花，像被施了魔法的孩童一样对此着迷；还有在银白色的冷杉树树丛里点燃的大堆篝火，巨大的火舌就像旁边的树一样，进射出耀眼的火星，在空中盘旋飞舞；有一年冬天，我在山上点燃了一堆更大的篝火，它所散发的热度将帐篷烤得如同夏季一般暖烘烘的，当风吹起的时候，大量随风飞舞的火花与飘在空中的雪粒混合在一起，然后再落到地上，使得本已冻得严实的雪地看起来像是这些白色雪花的花床。而兰格尔的这堆篝火是我来阿拉斯加后点燃的第一堆火，让我终生难忘。因为它让我体会到了与暴风雨抗争时的欢快壮观，也让我领略了那优美圣诗的神奇，还让我发现了长满地衣和苔藓的树干。P020

兰格尔是一个宁静的地方，走在街道上，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聒噪的争吵，甚至雷都不会轰鸣，就连涌上沙滩的海浪也很少发出大的声响，只是沙沙地在海岸边吟唱。夏季的阵雨会突然直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闷热。通常情况下，乌云密布遮盖住整个天空，这并不是为了向险恶的山川显示它专横的气势，而是为了带来一场温和的降雨，沐浴万物。万里无云的时候，风平浪静，天空呈现淡淡的珍珠色，云低低地笼罩着大地，极其平和与安宁。小岛漂浮在清澈透明的水面上，似乎昏昏欲睡，就连岛上森林里的树叶也一动不动，没有了往日的喧闹，仿佛一切都进入了梦乡。P024

夏天的阿拉斯加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在阿拉斯加极北地区的帕特巴罗，太阳保持数周不落。在阿拉斯加东南部地区，太阳的最低点位置位于地平线以下，与地平线所形成的夹角只有几度，日落后天空的颜色与日出前的颜色融合在一起，根本没有黑暗存在的空间。午夜是太阳照射的最低点，正好是破晓时太阳所在位置高度的一半。天空中总是漂浮着薄薄的云朵，几乎被染成黄色和绯红色，极其惹人注目，宣告着太阳在地平线以下正在不断地向上升起。天慢慢地亮了起来，刚开始东北方向透出几道低低的弧光，然后弧形逐渐升高，跨度不断增大，光线不断变强，终于太阳整个露了出来。闪亮的光线，催人振奋，给人以胜利喜悦的无穷力量，并没有惊人的波澜起伏，也没有印象至深的壮丽景色。让人联想到圣经中的意象：一位刚刚走出寝室的新郎，全身充满了力量，要到户外去奔跑。天空中火红的云周围镶着黄边，渐渐地暗淡、朦胧；再看小岛的周边被灰白色的雾气所笼罩，倒影在闪闪发光的水面上，模糊成一片。此时笼罩着大地的苍穹也逐渐变成了灰白的珍珠色。在日出后的三到四个小时里，不会出现令人印象特别深刻的景色。太阳尚未被云朵完全覆盖，隐约可见表面的颜色。小岛上和高山上那茂密的树林、厚厚的积雪和各式各样优美的建筑物，看起来都昏昏欲睡，显得沉寂而又与世无争。

日头接近正午时分，洪水般的阳光透过潮湿的大气层直射下来，点亮了水面，天空中闪耀出银色的波光。岛上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丛，每每微风吹过，片片羽状的叶子纷纷竖起来，闪着光泛起阵阵涟漪。温暖的空气在空中悸动，所有的景色包围起来，感觉就像被赋予了生命，焕发无限生机的大海一般。快速地想象一下，涌人脑海的是：富有生命和不断运动着的潮汐、河流和从天空中瀑布般倾泻下来的光线；深海中觅食的鱼群数量惊人；成群飞舞在空中的昆虫；野山羊和野绵羊游弋在成千上万条山脉上；逆流而上的海狸和水貂；印第安人或是在海上漂流，或是在海滩上晒太阳；风中摇曳的树叶和晶莹剔透的露珠吮吸着日光的精华；还有山上的冰川为新生的河流、湖泊以及肥沃的土地孕育着山谷和盆地。

午后，太阳渐渐西沉，天空变得无比瑰丽。光线转暗，但又不失柔美，散发亮丽的色彩。渐渐地周围的一切开始安静下来。微风轻拂，几近停止。天边仅有的几朵云，似绒毛般，透出丝丝光亮。空中飞翔的海鸥，轻轻拍打着翅膀，展露出健美的身姿。印第安狩猎者，乘着独木舟，行驶在水面上，每一次用桨划水，便会激起清脆的水声。当夜幕降临时，栖息在树林里的鸟群，全部安静下来，享受着甜蜜的安宁。天空、大地和水面相互交融，形成一幅迷人的画卷。落日掩映在一片紫色的金光中，地平线上方已不仅仅是一道狭窄的弧形光线，而是映满了整个天空。在云带的边缘通常是彤红彤红的，像着了火一样，两条云带之间的天空呈浅黄色或是淡淡的琥珀色。再往高处，是几朵云整齐地重叠在一起，几乎触手可及，朵朵红云就像是印第安东部夏初的枫林中生长的枫叶。柔和圆润的紫色染满天际，融人到空气里，使小岛完全沉浸在这种色彩中，四周的海水看起来就像是红色的葡萄酒一样。因为太阳几乎下降到和地平线同一高度的平面上，闪光的金色突然消失，光线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比在纬度偏南地区停留的时间要长。越往北方，天空的颜色逐渐减弱，光线的强度也逐渐柔和，而越向东方光线就越强，不久后，在晨光中一切便会交融在一起。

我在阿拉斯加观赏过一次极致日落，那是在我们乘船从波特兰去兰格尔的路上，当时我们正穿梭在亚历山大群岛的众多岛屿间，天空一直飘着雨丝。但在午后，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消失在西方，慢慢聚合为几条落在地平线上狭窄的云带。宁静的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渐渐显现出来，侵占了越来越大的范围，色彩越来越浓郁，似乎此时日落的时间要比平常更久一些。大约在与地面成三十度角的高空，有一道低低的云堤，最低的边缘处呈深红色，参差不齐。在云堤下面，出现三条与地平线平行的镶着金边的紫色云带，映得轮廓清晰可辨。穿透紫色云层的几束光线呈扇形，渐渐被一片羽状的暗红色云彩覆盖。奇幻的景象真是美轮美奂，令人难忘。不过全靠大气层的作用，才能有如此新奇如此令人兴奋的景色，大气层充满了水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半透明的紫色薄雾效果，被笼罩着的岛屿也因此朦朦胧胧，难以辨清。此时紧贴岛屿四周的边缘围绕着一圈浓密的紫色雾气，这些岛就像漂浮在云雾里似的。远处的峰顶、雪原、冰川和谷底羊群似的薄雾都被浓密的玫瑰色晚雾所浸染，没有什么词语能描述出当前的美景。不管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所有事物甚至轮船都被包含在这幅壮丽的画卷之中，经受着这艳丽色彩的洗礼。当我们在船上看到这些壮观而又神圣的天赐美景后，无论是饱经风霜的老船长，身上沾满焦油的水手，还是船上的乘客都惊呆了。P035

河流横扫而过，穿过一条深达三千到五千英尺，长约一百多英里气势磅礴的峡谷。雄伟的峭壁和山峰形成了峡谷两侧的山壁，形态各异，千变万化。活力充沛的冰川和瀑布装饰着山壁，真是绝配。当瀑布倾泻而下流经谷底，便形成一座鲜花怒放、风景优美的公园——堪比加州约塞米蒂国家公园。这里最引人注目的特征还是悬挂在峭壁上的冰川，它向一侧的峡谷倾斜并向河里涌动，为周遭的景物增添了几许野趣。

乘船随着快速流动的河水航行，眼前的景色迅速变换，令人目不暇接。这些优美的景色随着季节和天气的不同而发生的变化也同样令人跟花缭乱。春天来临，冰雪快速融化后，你会欣赏到无数条欢快雀跃的瀑布。在温暖和煦的春风中，你会看见在嫩叶和花丛间忙碌的蜜蜂，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从几英里以外随风飘来的野玫瑰、三叶草和金银花的芬芳。随着冬季雪堤的融化，山峰斜坡上的桦树和柳树突显出来。在峰顶上方飘浮着大朵大朵白色的云，不断堆积隆起，灰暗的积雨云像花环一样缠绕着险峻的悬崖和峭壁。雨过天晴，太阳冲出云堆，照得树叶、小溪和水晶般的冰川闪闪发光。P040

阳光穿过冰峰的顶部沿着终碛山壁倾泻而下，呈现出令人惊奇的绚丽色彩。还有那广阔、璀璨、晶莹剔透的大草原和远处冰雪覆盖下的涓涓泉水，更是吸引着人们的好奇心，我不断地祈祷上帝能给我探索的机会。P041

他们说，“这些愚蠢的探险很适合缪尔先生，但对于你杨先生来说，你有工作，有家庭，有教会，你没有权利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山峰和悬崖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p048

眺望远处的岛屿，随着天际蓝色色调越来越柔和，越发凸显岛上森林的茂密浓绿。起先海湾处处是朦胧的影儿，渐渐成为一片开阔、闪耀着银色光线的土地。还有水中高耸突出的陆地，像是浸泡在闪光水面下的脚露出的拱形脚背。但是此时，尽管眼前的景致十分动人，每个人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山脉，品读着点缀在天际边上帝赐予的令人费解的奇观。对于这部自然界圣经里的壮观景色，每个人都充满了渴望和儿时幼稚的好奇心。每个人的内心都十分兴奋，急切地想要去研读这本书。P050

黄昏微弱的光线慢慢消失，我坐在长满苔藓的云杉树的树根上，此时灌木丛和树木一动不动，每片树叶似乎都已沉沉睡去，显得格外安静。一只画眉鸟轻快的曲调更加渲染了这宁静的气氛。林中的静寂不仅没使我感到孤独，反倒让我有种亲近和甜蜜的感觉。小溪单调而庄严的流水声回荡在茂密的森林中，听起来似乎就像来自上帝的声音，博爱、仁慈，慢慢流进人类的心灵，让人感到似乎回到了久违的家园。带领人们走进世界上那些令人充满向往而似乎又很熟悉的地方。P054

到达海湾入口的对岸后，我们继续沿着平直的内陆海岸线前进，两侧美丽的海岸上长满茂密的森林。站在船上迎面而来的是位于花岗岩山谷中的宏伟冰川。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似乎向我们发出了一次盛情的邀请，欢迎我们来参观。当我们穿过守卫在海湾入口处的两座山峰后，前面的景色逐渐显露出来，这些美景吸引了每个人，并使得每个人的眼中都进发出了惊奇而又赞赏的目光。此时任何文字都无法恰当地描述这里超凡脱俗的壮观景色，高贵而又简约的气势；山体上精致优雅的刻痕；冰川协调匀称的比例；装饰其间的瀑布、花园和森林；山间宁静温和的海峡；蓝白相间的冰墙，还有远处白雪堆积的山峦。在进入了北方的这片冰天雪地的殿堂后，任何想用来描述这种独特景色的言辞都显得很拙劣无力，虽然这里的形成是由于自然界的影响，不过很大程度上体现的是上帝的恩赐。

站在这座辉煌的神殿人口，如果单纯将它看做是一幅图画，那它的轮廓很容易被勾勒出来。最前面的水呈现淡淡的绿色，光滑如镜，这片汪洋如同大河流经较低的区域一般，向远方延伸了五六英里，直至被远处一道四五百英尺高倾斜的月白色冰屏风墙拦住。远处是几座山顶被积雪覆盖的山峰，在山峰的两侧都隆起一连串三千到四千英尺高雄伟的花岗岩的岩石，显出淡淡的灰色。其中，一些岩石上稀疏地覆盖着森林，在山腰狭长的岩石上，灌木丛和花草呈带状分布。其它光秃秃的陡峭的岩石则聚集在一起形成类似于约塞米蒂国家公园里的岩石墙，一直越过那座冰墙伸向远方。远方出现一个接一个巨大的峭壁，而它们的起点就被覆盖在冰川的下面.p057

我和杨先生沿着壮观的水晶般透明的墙体，惊羡地欣赏着它独具匠心的建筑风格。一丝丝亮光透过裂缝和洞穴透射出来，真让人惊叹不已。它的外部表层清新而又迷人，正是绝佳的研究对象。之后，我们决定试着向上攀爬，沿着裂缝问形成的锯齿形的凹痕，一边爬一边挖能站住脚的洼坑。我们就这样在悬崖上爬行了一两英里，大约到了七百英尺的高度。就在这座冰川壁的前面有很多口子和许多侵蚀而成的浅洞和裂缝，像迷宫，又像一座新颖的建筑令人眼花缭乱。这里有一簇簇闪闪发光的尖顶冰川一三角形和方尖形的冰川，它们都向外突出着，形成险峻的凸崖，以及悬崖边上的陡直峭壁，被侵蚀成为冰川壁顶部的飞檐和防御墙。在每一个峡谷和冰隙，无论是凹槽还是洼地，都跃动着微微的淡蓝色，其温和与优美无以言表。这个季节天气很温暖，在远处，冰隙的前方，一片冰川开始从外围向中间融化，许多条溪流欢快地雀跃歌唱，发出清脆的潺潺水声，一路直奔而下冲刷着河道。当它们流经冰隙表面时，很快变成了一种鲜艳的蓝色，展露优美的姿态，闪闪发光。这种光只能在小丘和这峡谷中水晶般的冰川上才能见得到。P059

轮船缓缓地驶出海峡，沿着海岸线前行，周围的岛屿和山峰快速地向后退去。即便是在晴朗的日子里，山顶上的云也时常藏在山尖之中，此时它们却漂浮在山巅之上，白色的冰川在源泉上投射下清晰的影子，这样的景色干载难逢。如此丰富和新奇的景致，都是完全天然形成的，除非你是做某项特殊的研究，否则你是不会介意自己的目的地，或者同样的地方去好几次的。随便你到哪里都会感觉到那是你见过的最美的地方。如果在这里都不快乐，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令人感到快乐的角落了。在阳光明媚的白天，我要么飞快地做笔记，要么忙着画素描，将这些令人惊叹的地方记在脑海中。P061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云渐渐消散，我尽情地享受着另外一幅无比宽广美丽的画卷。远处的山顶上长满了大面积的草丛，郁郁葱葱，随着山坡的陡峭此起彼伏，山上片片森林打破了这种单调的色彩。湖泊点缀着大地，其中一个湖I白大约有五英里长，像一扇明亮的窗户闪闪发光。只有那座最高的山脊被积雪覆盖，远远望去一片白茫茫。透出云间的缝隙，能看到一小块一小块黄绿色的美丽天空。这里适宜树木生长的最高海拔在五千英尺左右。P076

由于被这些植物所吸引，直到我抵达山顶的最高峰，竟然忘记抬头看天气。我完全沉醉于眼前的宏伟景色。在所有我登过的高山中，眼前的景象一览无余，这是我所见过、最让我难忘的壮观景色——长达三百英里的海岸山脉的巍巍群峰，覆满浓密的森林，壮观的景象似被大胆的想象所刻画出来的，裸露的峰顶和分水岭因色彩暗淡而突显，在山腰、峡谷、溪谷和它们之间的河谷里满满地覆盖着冰川和积雪。从我伫立的地方望去，大约有两百多座冰川，此时，中间乌黑、边缘发出亮光的云正盘旋在冰川的上空，缓慢地移动，即将把冰川笼罩住。这些云时而慢慢下降，在冰雪上投射出清晰的阴影，时而又高高升起，缓缓消失。就像是可爱的天使，守护着她所收到的晶莹剔透的礼物。虽然从格莱诺拉峰顶眺望时看见这片山脉的走向很规则，似乎它的主轴很简单，中间也并未间断，但事实上却恰恰相反，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在这片最高的群峰前面是一些相对较低的山峰，它们与高山有着同样的形状和结构，也有属于自己的冰川以及山脊、峡谷、河谷和丘陵。在目力可及的地方，一座险峰连接一座险峰，一座座高高的峰顶紧密地簇拥在一起，还有那些数不尽的小山峰也密密地聚在一起，就像树丛中相互拥挤生长的树木一样。每个地方的山峰看起来都比较纤细，并且紧紧地挤在一起，好像大自然要尝试去看一看，需要有多少座外表奇特的山峰能聚集成一片气势磅礴的山脉。

黑暗的岩石过于陡峭，使得积雪不能在上面停留。于是在白云、积雪和冰川的映衬下，它像一块突兀而尖锐的浮雕。与此同时，在岩石的反衬下，白云、积雪和冰川显得轮廓鲜明清晰。宏伟的冰川姿态各异，有的像一条闪闪发光的巨蟒在峡谷和河谷问缓慢地爬行，有的像一座宽大的瀑布从海边的悬崖上倾泻而下注入幽深的海湾，有的起源于山背的顶端，它的主干线顺着狭窄的峡谷迂回前进，形成手指状的细长分支，还有一些冰川留在冰坑，由于它四周外围的边缘较低，里面的冰川像蓝色的小瀑布一样向外倾泻出来。形状各异的积雪一堆一堆，出现在起伏不定的山谷，笔直峻峭的山岭，或是在水流潺潺、细长秀美的山间洼渠，或是在四周宽敞平滑的山坡上，在每一片土地和每一个山坳里，无不闪现着它的身影。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如此众多形态各异的山脉聚在一起，让人畏惧而又难以进入。如果要在我站着的峰顶上从东到西划出一条线并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将整个圆球形状的景色分成相等的两半的话，那么南半部分的边界将被这些覆盖着坚冰的山峰所围绕。虽然事实上这些围绕在地平线上的界线很平直或仅仅是略有弯曲，但看起来弧度却有二十多度。在醇南方向屹立着海拔最高、最深、最雄伟的山峰。从附近的海平面算起，它的海拔也有九千到一万两千英尺高。因为我所在的山峰海拔大约有七千英尺，以在这里的观察角度估算出了那座山峰的高度。从我这里来看，那些山峰问最高的峰顶位于偏西方，距离我大概有一百五十或二百英里远，只能看见远方一成不变的白色峰顶。也许它就是圣埃利亚斯山脉最高的山峰吧。现在你再跳望一下另一半———北部地区，与伫立在天地间无穷元尽的群山不同的是，在这里你会看到一片地势较低、颜色较深的地带，地面起起伏伏略有隆起，从表面上看似乎像是草原上的滚滚波浪。所说的斯迪汀冰河上游的几条支流所流经的溪谷依旧可见。即使是从画面上看，其最显眼的位置和中间地带，看起来也不过就像是凹陷的峡谷，在整个地貌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印迹。山顶上覆盖的积雪和冰川看上去也只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斑点。

我所在的格莱诺拉峰是最高点，它是一条来自于北方主要山脉的支脉。它看起来曾经圆滑而宽阔，之后被残留的冰川蚀刻成现在不规则的形态。这些残存的冰川有一两英里长，现在仍然在进行着蚀刻活动。当我还在徘徊凝望着远方浩瀚的美景时，发出朦胧亮光的云朵似乎以一种灿烂的颜色缓缓增多。时而极其温柔地爱抚着最高峰的峰顶，时而像雄鹰盘旋在自家窝巢上方一样，盘旋在峰顶上方。

当夜幕即将来临，我沿着开满鲜花的山坡兴奋地向下跑去，内心充满对上帝的感激之情，感谢他赐给我如此美好的一天。落日染红天边的云霞，整个世界看起来犹如经历了新生，甚至是最为普通的东西我都用新的目光去看待，我欣欣然地欣赏着，似乎以前从未见过似的。那些植物看起来也都很高兴，无论是小草还是绿树，似乎都与我一起欢欣鼓舞。山顶上的每个生命和大块自石似乎都懂得我的目的和我内心的喜悦，好像能读懂我的表情似的。P088。我们来到一条敞亮的山谷中，四周环绕着积雪覆盖的群山。于是我们在山谷中河流的西岸扎了营，在它的对面正好是一片冰川，在这里我总共见到了十三块小冰川和四条瀑布，这是一个优美宁静的傍晚，云朵做成像纱布一样轻薄柔软的帽子，戴在峰顶的顶端。P088

我非常喜欢步行在这片神奇的冰河上，陶醉在从裂缝、冰川壶穴和冰坑里反射出来的淡蓝色的迷人亮光中，魅力无以言表。还有那湛蓝色冰坑中数不清的蔚蓝色水塘，以及表面错杂交织的溪流，无论大小，均以一种优美的姿态，在光滑的河道中打着漩涡慢慢滑行。每走一步，这些景色都会唤起我内心对自然界的由衷钦佩，让我感受到大自然无穷无尽的力量和美丽。从冰川的中央向前看去，你会看到宽阔的白色冰流，虽然外表坚硬如铁，但却以一种优美的曲线从高高的山一样的岩壁间穿过。小块的冰川倒垂在两侧的山谷，上面堆满各种形状的积雪。从向下倒垂的巨大花岗岩绝壁和冰川壁上，一块被剥蚀得千疮百孔的壮美冰岬突显而出。峡谷两侧距离冰川不到五十英尺的地方生长着繁茂的森林，雪崩经过的小径被过度生长的桤木和柳木所覆盖；数不清的小瀑布与从冰川壶穴和小溪中流出的水交汇在一起，演奏出一道庄严和谐的乐曲；视线所及之处，你就能看到一些从高大洁白的冰川源头分离出来的冰川在悄无声息地落下，并逐渐汇入到宏伟的冰河队伍里来。

“在主冰川与引起洪水暴发的湖泊间形成的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花岗岩山丘，上面生长着稀疏的树木，在这个约塞米蒂式的岩石谷的远处是一座一万英尺高的山峰，山上常年覆盖着冰雪，在淡淡的晨光中看上去闪耀着珍珠般洁白的光芒。就在前一天傍晚，从营地望去，看到山峰被一片低低的云雾所装饰，而当时的云雾和峰顶都浸染在晚霞的余晖之中。在这座山峰上方一两英里的地方，有一块岩石与约塞米蒂国家公园里见过的岩石一样，像一个守卫者守望在冰川对面的山坡上。截止到目前我所看到的岩石壁，夹杂的大小不等的瀑布，大都在结构和颜色上与约塞米蒂多少有些相似。P095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天空中依然下着大雨，但我决定不去理会这些事情。我穿上潮湿的衣服，尽管它们没干但好在干净了。我吃了一些饼干和一片干大马哈鱼片，并没有生火煮茶。之后将食物装进一个袋子里，再一次钻进滴水的丛林。我发现我搭的那座桥还牢固地架在看起来比前一天还要宽阔的河面上，对抗着激流。我走过小桥，绕过池塘和沼泽，在丛林迷宫里挣扎了近两个小时后，才到了冰碛北面的出口。这是我在潮湿天气里进行的一场令人疲惫不堪的战斗，但却不乏刺激性。雨后泥土的芳香和植物清新的花香混合在一起，沁人心脾。在这儿我发现了卡利普索，我首次在这片大陆上看到这种植物，它是我的最爱之一，为它即使有再多的困难也值得；在一个杂草丛生的池塘边我还看见了一只道格拉斯松鼠。雨滴打在不同的叶子上，发出的悦耳声音很吸引入。单调低沉的撞击声，大水滴从树上落到宽阔的刺参叶子上的激溅声，就像雷阵雨来临时，雨打在藜芦和棕榈树的叶子上发出的声音，更加有特色。而此时的苔藓散发出无以言表的美，新鲜、明亮、嫩绿，矮矮的苔藓遭受狂暴的大风吹刮不止，猛烈的雨水淋浇不停，它们却依然沉默、安详而平静，可以肯定的是，所有这些苔藓植物的叶子或是花冠已经被冲洗得一尘不染了。在它们旁边，镶着红边的石蕊花萼是多么鲜亮啊，还有那些矮小的山茱萸结出的果实，每一个都挂着水珠，堪称是自然界中的珍宝，多么美妙啊！越橘树白色的花朵，在每朵花上都有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滴，在每一颗红色或黄色的鲜嫩莓果上都点缀着一串串的小水珠；还有生长在池塘边的青草和莎草，在风雨过后弓着身子相互交织在一起，搭成拱形，上面还装饰着闪闪发光像莓果一样的雨滴，每一个雨滴都像一面镜子，将周围所有的景色都映照在里面。在阿拉斯加这片壮美的地方，即便有太多重复的景色也让人感到与众不同，这使我回想起乔治-赫伯特的一句话，“多么甜蜜的日子，如此清爽，如此平静，如此明亮。”

凡是来过这片奇妙的冰碛地区的花园和森林的人，都愿意在此度过愉快的一生。P103

我们第一次宿营在叫做立石岛的地方，我们将帐篷搭在一个偏僻海湾的沙滩上。此时天晴气爽万里无云，陆地上的山峰轮廓清晰可见，只有一座山峰除外，它四周水平环绕着一圈暗蓝色的光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冰峰耸人云端，远远望去，在晚霞的映衬下，群峰熠熠生辉。在我们视野范围内所见到的大岛都长满密集的森林，而在我们营地前面的许多小岩石岛却树木稀疏，甚至是光秃秃的。其中一些岛在潮汐线以下还结着冰，那里海浪的冲刷和风化侵蚀的作用很难被看得出来。一些较大的岛屿上长着几棵树，其它岛上则只长满草。远处的一个岛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两桅的船，正扬帆航行在风中。P108

第二天早上虽然雨雪依然没有停，但风儿为我们扫平了道路，吹走了前行路上的坚冰，我们伴着风勇敢前行，在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到达了第二座大冰川。后来我把它命名为休·米勒冰川。我们在峡湾里划行，并随之登陆去简单察看了一下它宏伟的正面。我们发现正在生成的冰川足有一点五英里宽，那景象真是壮观，有的冰块像一座座错落的尖塔或金字塔，有的像平顶的塔楼，有的像城垛，它们纷纷投下了一片片蓝色的阴影，从裂缝和洞穴中绽放出各种层次的奇异色彩——苍白、朦胧、明快。裂缝和冰窟中闪烁着色彩，清澈而透明，而冰山的岩壁上泛起夺目的蓝光——奇异、冷峻、泼辣。转过身来，在正面几英里处的冰川上形成了一系列宽阔的台阶，好像这一部分的冰川都相继地塌陷了下去一直延伸到海里。而更远处的冰川则顺着费尔韦瑟山 山脉的斜坡形成了逐步抬升的像草原一样的开阔地带。P135

当帐篷扎好后，我出发去爬山，希望能对这里有一个总体的了解，在我快要到达一千英尺的高度时雨停了，云彩开始轻轻撩起她白色的衣裙，像缓缓移开羽翼一般，露出了保护的神秘躯体，从而使在广阔冰海中赫然升起的冰川屹立于我的面前，这可说是我见过的最高、最壮丽的冰山了。我继续向上爬以便能有更广阔的视野，这时阳光从厚厚的云彩后溜了出来，透过云脚照射在峡湾碧绿的海水上，映在闪闪发光的冰块上，闪烁在大冰川晶莹剔透的峭壁上和闪耀着白光的大面积冰层上，跳跃在费尔韦瑟山山脉若隐若现、无比纯洁、令人神往的高峰上。这些景象构成了一幅纯洁无瑕、令人赞叹的冰原荒野的壮美画卷，我急忙抓住这宝贵的时刻，记录这美丽的瞬间。

向南方望去，可以看到一片无垠的冰原附着于延绵起伏的平原之上，从近处的帕塞非克峡湾开始一直延伸至远方的地平线。平原上星罗棋布的山峦有一半甚至一多半都浸没于水中，他们已和冰雪混为一色，而这里也是海湾中一些大冰川的发源地。这里是典型的冰川覆盖山脉和山谷的地区，这就使得这一地区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景：等到时机成熟，太阳会融化坚冰，大地会重现繁荣富饶的景象。西面的视野被雄伟的费尔韦瑟山 山脉限制住了，其中最高的山峰近一万六千英尺，岿然耸立于其它山峰之中，显示着它的壮丽与辉煌。而所有的山峰，从头到脚都银装素裹，素白无瑕，好似一幅无墨的山水画。原本雪是无法逗留在那陡峭的斜坡和悬崖之上的，除非雪是潮湿的，一落在那里就被冻上粘住了。但这里的雪并不潮湿，所以一定有别的某种原因，使雪被某种外力弄碎，像空气中的粉尘一样微小的颗粒，只有这样它才能留在那陡峭的悬崖上，留在那巨大的不断盘旋的飞檐之上。在那令人琢磨不透的山脉脚下，帕塞非克冰川蜿蜒前行，无数的支流倾泻而下注入峡湾口的两个人口，这两个人口是被一块大约一千英尺高、几乎有一英里宽的岩石岛分开形成的。P137

傍晚，在目睹了如此雄伟的山峰和冰川以及它们接受阳光洗礼的情景之后，我认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可能再创造出比这更加让人难以想象，更加美妙的景象了。然而所有这些与第二天早晨我们遇到的奇观相比，简直算不上什么了。平静的黎明没有给我们任何不平常的信息，天空依然清澈，空气依然寒冷，只有新冰块产生的撞击声打破了这深邃而幽远的宁静。因为我们正处在峡湾悬崖下方的阴影里，所以没有看到日出。然而就在印第安人准备好要出发时，只见在费尔韦瑟山的最高峰有一道红光猛地燃烧起来，这束光奇异而壮丽，我们都被惊呆了。接着这束光开始向四周蔓延、蔓延，直至整座山脉都被笼罩在这神奇的天火之中。开始时是炫目的深红色，就像染山霞，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天火强烈而鲜艳的颜色。因为它并不仅仅是披在山石与冰川上的一层红色衣裳，那山石与冰川就如同刚出熔炉的金属一般，从内部向外燃烧了起来，好像融化了一般。在峡湾寒冷的阴影之中，我们静静地凝视着这神圣的景象，仿佛我们都在等待着天门的开启，等待着上帝显圣赐福。我们的神经似被上满了弦般既紧张又专注。当最高的山峰开始燃烧时，感觉那并不是阳光撒下光芒，而像是太阳冲下来罩住了山峰。然后这神奇的天火慢慢地消退，火热与冰冷界限重又分明，冰冷的世界被慢慢甩在了脚下；一座山峰接着一座山峰，连同山上的尖塔与山脊以及那倾泻而下的冰河，都静静地若有所思似的等待着，仿佛在静候上帝的来临。以前，我在加利福尼亚海岸山脉独行时，清晨所目睹的白色的光，是上帝在人间显灵的最好证明，但今天这些山脉如此炫目，他以这种方式宣告了他的神圣。我不知道我们究竟凝视了多长时间。辉煌景象消退的过程好像是由 千变万化的黄白颜色的音符组成的，有规律的由深及浅，冰雪世界慢慢地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与美丽。峡湾里的碧水波光粼粼，冰山乘着春天的微风继续着它们前行的脚步。透过这些冰山所形成的无数的平面镜或棱镜的反射，还有冰川冰晶般山壁的折射，我们看到素朴的白光与五色的彩光开始燃烧，山脉也重新焕发出宝石般的寒光，显露出幽幽的蓝光，宁静而威严。我们也加入这群冰山的队伍，与向前冲的冰山一起踏上了征程，耳畔仿佛回响着“上帝显灵”的呼喊。我们的心依然在燃烧，不论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们都会勇敢地去面对。今天早晨目睹的壮丽景象，将是我们一生所拥有的财富。P140

睡了几个小时以后，我披上披肩悄悄地溜出了帐篷，独自去攀登夹在两座冰山之间的山峰。地面被冻住了，导致有些陡峭的地方很难攀爬，但在星空下俯瞰这冰湾确实是格外的迷人。在这样美丽的夜晚睡觉真是会错过很多宝贵的东西。今夜的星光如此明亮，我不仅能清楚地看到布满冰山的海湾，还能欣赏到冰川脚下比较低洼处的山脉问灰蒙蒙的“仙境”。最近处的冰川尤其看得真切，仿佛冰川本身由内而外闪闪发光一般。站在山顶上，置身冰海之中，处于这清晰而寒冷的夜幕里，所有的事物仿佛都在熠熠发光，使我不仅能毫不费力地欣赏到雄伟的冰川，也使我觉得自己像是陷在两个异常明亮的天幕所形成的巨大空穴之中。这趟令人兴奋的攀爬使我精力充沛，同时我的研究使我能欣赏到这么精彩的夜景和同样精彩的早晨，也使我感到无比地欣慰与满足。P143

这天天气晴朗，海上风平浪静。松软如羊毛般的云彩低垂到山坡上。远远望去，云层之上山顶突兀，此起彼伏，以恢弘之势向北方绵延而去。阳光洒在那些山顶的冰雪之上就仿佛照耀在如镜的水面之上一样平静祥和。P188

今天清晨我们才发现这里的岬角如此美丽。先不说它那如画般迷人的轮廓，单是在冰山映衬下的颜色就值得我们好好研究一番。从岸上望去，先是深褐色海藻，紧接着是一条黄褐色，再往后是粗糙的岩石上形成的一条黑色色带，这是涨潮时留下的痕迹，接下来是一条裂缝中长满野草的花岗岩石带，上面长着红、黄、绿三色相间的厚厚的隆起且都向一侧夸张地斜倾的灌木丛。一堵由云杉和铁杉形成的树墙上镶满了灰黄相间的地衣植物与苔藓，它们在枝叶之间牵丝搭线，仿佛穹庐一般悬于小河之上，同时也将我们的营地很好地隐蔽于树下。篝火升腾起的烟雾仿佛是绞成股的云被缠绕在树枝间静止不动。岸边数以千计的野鸭和企鹅成群结队地享受着丰盛的早餐，森林边缘的枯木上栖息着健硕的大秃鹰，因为吃得太多，就像塞饱肚子的秃鹫一样呆呆地凝视着前方，而海豚则一会儿在水中嬉戏一会儿欢快地跃出水面。P193

我们回到小船那里，将船推入水里，敏捷快速地划过花岗岩地带。在欢呼雀跃的海浪、漩涡和大片大片的泡沫之上，我们贝壳一般的小船就像海上的一个泡泡一样，轻易地被拋上抛下。接着我们划过了一片逆流地带，来到大理石岩墙最开阔的地方，这里风平浪静风景如画，在一定程度上比声名远播的约塞米蒂山 谷还要略胜一筹。

在巨大悬崖的阴影下我们安静地划行，心怀敬畏。它们就像是两扇巨大的门悬在空中，印第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它，仿佛也在慨叹它的奇特，沉溺于令人惊叹的宏伟景象之中。P199

随着不断地前进，景色也在不断地变换。每绕过一个弯口，景色不仅在形式上变得丰富多彩让人目不暇接，而且在规模上也越来越壮观——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瀑布犹如穿着华丽的裙子般；巨大的白色穹顶、冰垛和蚀刻而成的泛着银灰色光芒的冰拱，任峡湾里蓝色的海水尽情地冲洗；长满蕨类植物的绿色小山谷；浅滩上一片一片正在盛开的野花；柳树与桦树的枝叶像流苏一样摇曳在风中；还有山上气势磅礴的冰川。但当我们靠近一块犹如约塞米蒂国家公园里哈尔发多姆一般的巨石脚下时，出现两支短支流，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座排出冰山的大冰川，我们的乐事到此结束。这座冰川真是壮观，只见冰块随着冰水由高高的发源地横扫直下，气势恢弘，绕过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棱堡，直到最后支离破碎，倾入峡湾。欣赏片刻这意想不到的珍宝后，我让印第安人将船划进峡湾左侧的支流。在这里我们看到一个巨大的裂缝，里面装满了水，这里的水大到我们应该叫它是一条河，无疑这是我们还没见到的峡湾深处的一座衰退期冰川的出水口。P200

大概午时，潮水正有助于我们的航行，于是我们踏上返回金矿营地的航程。阳光温暖，风平浪静。冰山之间镜子一般的水面倒映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美丽至极的冰山折射出的七彩阳光使眼前的美景更加妙不可言。

不一会儿，微风乍起，水面上立刻波光粼粼，冰雪之间互相折射呼应，我们仿佛置身于一片光海之中。

在如此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冰山日晒雨淋的白色表面会显现出一些淡紫色的色调。而刚从源泉处流下或由于冰山翻转刚刚暴露于空气中的部分则会是通体晶莹的纯蓝色。但无论是新的还是老的，所有的冰山上都存在有美丽的天蓝色洞穴和裂缝，里面演奏着最纯净的音符，闪耀着微光，就像人间或天上最可爱与洁白无瑕之物。P209

八月二十二日，我们告别萨姆达姆海湾，沿着海岸向塔库航行，此时的阿拉斯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丽。这是一个清爽、平静的早晨，紫红色的天空晴朗无云，一点风都没有，然而海岸周围纤细的云杉树树尖和沾满露水的小草却好似在轻柔地跳舞。阳光从延绵不断的山脉和宽广的白色冰川上倾泻下来，玫瑰红色的光弥漫在成熟的小麦田里，浸透了整个森林，照亮了平静透明的水面，使冰山上笼罩着一束束多彩的光辉。每一个有生命的事物好像都很快乐，大自然的杰作就是要它们不断焕发无限热情，每一个远离喧闹的、安静的、沉思的地方都预示着冰天雪地即将迎来的累累硕果，并展示着它由冬到夏的前进历程。当我们闭上双眼去体会上帝作为造物主所创造的杰作，就会感到有众多的生命承载了上帝的关爱，这虽有目共睹，但也需要细心去体味。这里伤痕累累的岩石和冰碛生动地展示了古老冰川期的冰封景象，这些迹象清楚地显示了这里的河流和山川曾经被覆盖过的范围。P211

当我们驶出海湾，进入斯蒂芬斯航道之后，风渐渐变小，印第安人不得不重新拿起桨，就这样我们结束了谈话。我们沿着海岸在银色的水面上快速行进，黑暗的森林无限延伸，就像种了麦子的地一样单调而普通。但是独具慧眼的人，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用心欣赏，都会发现有趣的变化。生长在陡峭山坡上的每一棵树，几乎都有着独特的形状和颜色，看起来就像坐在观众席上的观众一样，此起彼伏富有层次感。这里有顶部长得像塔尖似地深绿色孟席斯云杉，有让人感到温暖的黄绿色莫藤云杉，它们手指一样的顶端都指向同一方向，还有叶子像小草一样优雅地低垂、如羽毛般轻柔的棕绿色阿拉斯加雪松。浓密的灌木丛或沿着海岸生长，或悬挂在悬崖之上。再往上是白色的山峰，往下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不断变化的天空，这些共同构成了一幅非凡的美景，让我们的眼睛应接不暇。P213

当我们企图进人航道的想法受到挫折时，天也快黑了。于是，我们只得寻找宿营地。沿着海湾左侧航行了两三英里之后，我们幸运地发现了那两个印第安人所描述的隐蔽处。这里有足够生火用的木柴，而且还可以将小船拖到冰浪无法抵达的岸上。在这儿我们既安全，又能越过海湾看到冰山美景，距离近到甚至能够看到冰山的诞生和它们制造的精彩景致，还能听到它们那带有野性的充满喜悦的咆哮。黄昏的天空被涂上了颜色，像是这座宏伟的高山的天花板。当海湾被阴影覆盖后，一条条的光线继续照射在绵延数英里迷人的冰山上，闪耀着紫色的光，如同被切割的水晶一样引人人胜。之后，最高处的峰顶变成了单调的白色，不一会儿，这些白色迅速消失，天空中的闪光点像星星一样坠落到地平线以下。当阴影越爬越高蔓延到冰山和山脊之间，绚烂的光辉依然停留在最高的山顶，这些山峰排列成队，蔚为壮观。

黄昏的最后一抹紫色光线完全消失了，星星在空中闪烁，一丁点儿白天的迹象也没有了。海湾那边的水看起来黑乎乎的。两座巨大的冰山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像幽灵般延伸到阴森森的山里，在满天的星斗下成为黑黑的一片。P217

但从远处看上去，很平坦的开阔地带却密布着令人费解的圆丘般山脊和冰岛所组成的褶皱网络，其间被数条鸿沟与裂缝隔开，因此探险家到对岸去要经历，一段非常艰难的路程。在冰原的中心地带，大小的坑洼都可以算得上一个小湖泊。湖泊里的水来自欢快流淌而过的溪流，这些溪流与闪闪发光的蓝色海峡互相辉映，一同演奏着欢快的旋律，哼鸣着清脆悦耳的甜歌，有如岸边炫目的花朵一般晶莹美丽，光彩照人，但却很少有人能近距离地欣赏它们。但幸运的是，对于大多数旅游者来说，雷声隆隆的冰墙还是很容易靠近的，而且这算是冰川有趣迷人的一方面。

站在这里看冰川四周环绕的山峦也同样感觉辉煌壮观雄伟异常。一排排山峰成组地排列着，声势浩大。沿着主支流溪谷向西北方望去，一直看到幽深的尽头，冰雪外衣下的座座山峰美丽壮观。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一座山峰戴着一顶皇冠，披着精致的波纹凹槽外衣，屹立于左数第二条支流的中间。西边宏伟的费尔韦瑟山脉辉煌地列着队，高耸的山峰与冰川直逼蓝色的苍穹。费尔韦瑟山在它的同伴中虽不是最高的，但无论在姿态还是在结构上都是最高贵与最威严的。矗立在山脉最南端的拉佩鲁兹同样是一座雄伟的山岳，山峰相互对称，仿佛一件雕塑品，披着那冰雪长袍更显高贵的气质。从这儿看雷特亚就像一座巨塔，平滑且魁伟，给人的印象是混杂着可爱美好与阴森恐怖的两个极端。克瑞林尽管海拔有将近一万六千英尺，是这些山岳中最高耸的，但却没有任何打眼的特征。因为厚重的冰川已把它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蜷缩的山脊，从这里望去，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被扭曲的贝壳。缪尔冰川周围较低的山峰，比如我攀爬的这座山峰被野花装点得生机盎然，如果从冰川慢慢接近这些较低的山峰，你就会发现低处山坡上明亮的线条与斑驳，两千或三干英尺的峰顶也会显现浅浅的绿色痕迹。低处大都是赤杨灌木丛，而顶峰处则生长着大量的开花植物，主要是锦绦花、越橘、鹿蹄草、广地丁、风铃草、银莲花、飞燕草、耧斗菜，以及少量青草和苔藓植物。其中锦绦花在这里最普遍，也是最美、数量最多的。在一些地方，精致的叶梗在方圆几英亩的地方铺就足有一英尺多厚的地毯，而且花朵也开得很盛，哪怕你随便采一把，也会采到成百上千朵淡粉色的小喇叭。阿拉斯加这座大花园给我的每一个记忆都是那么的愉悦。尽管那经受暴风雨洗礼的土地正在升高，抬高了将近半英里左右，几世纪前冰川在这里的流动就像河水流经河床那样平常。在经过冰川的研磨、雕刻之后，鲜活美丽的生命重又占据了这块土地。它给我们的启示是：每当我们感觉愚昧无知与恐惧要把我们彻底打垮时，要相信会有更美好的明天在等待着我们。P239

冰山的产生数量随着天气与潮汐的变化而不同。如果只算那些轰鸣声能传到两三英里之外的冰山的话，平均每五六分钟就能产生一座。其中最大块的冰川在条件适宜的情况下，咆哮声可以传到十英里之外甚至更远的地方。每当上面的裂缝有巨大冰山 降落时，总是会先听到尖锐冗长的雷鸣声，既而渐渐变成低沉呢喃的吼叫，再后来就是无数细小的摩擦声与碰撞声——这是随海浪一同起舞的冰山在向它们的新同伴表示欢迎的欢呼声。最后你会听到水和浪花的冲击声和吼叫声，那是海浪被高高溅起和被泼到岸边冰碛上的怒吼声。但最大最迷人的冰山并不是从暴露在外的那部分冰川上掉落下来的，而是从浸泡在水中的那部分升起来的。每当这时会产生更大的喧嚣，它的升起伴随着巨响而后一跃而起，数吨的水随之升起，然后顺流而下仿佛长发一般从侧面流淌下来，冰山不断下沉上浮直到最后找到最完美的姿势才归于平静。这些冰山在与缓慢蠕动的冰川相伴数世纪之后，终于自由了。就在我们追溯它们的过去时，它们已平静地沿着峡湾流向大海。二三百年前由遥远山上冰雪挤压而形成的冰块，经历了山脉岩石场中的摸爬滚打、蚀刻雕琢，烙上了当地特有的特征之后，颜色仍旧那么纯净与可爱，这多么让人不可思议呀！

当阳光泼洒在挤满峡湾的众多冰川之上，洒在冰山落下激起的或是冰山弹跳时溅出的光芒四射的浪花上时，那种辉煌的效果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在夜晚的星空下这一切同样无比壮观，这时冰山发出的隆隆声要比白天大得多，在淡淡的月光下，它向前突出耸立，看起来要比平常高许多。新生的冰山朦朦胧胧，溅起的浪花中形成了一道银色的虹，仿佛皇冠戴在冰山顶上。但是只有在最黑暗的夜晚，狂风呼啸、波光粼粼中才能显现出最令人震撼的情形。然后一系列冰山在阴暗中伸展，隐约中显得那么超凡脱俗，似非人间之物，明亮的波涛飞溅而起拍打着每一个山岬与浮冰，有几次几块巨大的新生冰山激起更加明亮的飞沫，升腾起的潮水从它的侧面流下，仿佛给它穿了一件耀眼光鲜的外衣，同时制造出的那可怕的吼声随着风浪远播，传到这神奇海湾的每一座冰川、每一个峡湾、每一个深深的角落。P241

我们进人了位于海滩和雷斯岩石岛之间的航道，雷斯岩石岛是一个很长的岛屿，岛上有许多遇难的船只。狂风掀起太平洋深处的巨浪，拍打在光秃秃的岩石上，创作出一幅壮观的景象，百尺高的巨浪敲打着岩石，溅起美丽的浪花，此时辽阔的海域波涛汹涌，如火焰般闪烁不已。这些变化多端的波浪时而冲进大海，时而跃出海面，景象变化万千、壮丽迷人，巨大的能量形成这一道美丽而又壮观的风景。在青山与海滩间的绿色坡地上，我看到几座小村庄。沿着哥伦比亚口岸北部的长滩上，坐落着一座座新建的房子。P243

今天天空万里无云，中午时分北方的一片轻雾也消失不见，天际间只剩下柔和朦胧的光线。分布广泛的冰川支流被壮美的群山环绕着，延绵起伏的巨大主冰川蔓延广阔，有如一片大草原，东部略显蓝色，西部和北部则是一片雪白。一列列冰碛回环盘绕，十分壮观，呈现出黑、灰、红、棕等各种颜色。令人炫目的有如瀑布一般的裂缝地区，数以百计的喷泉，高耸纯净的费尔韦瑟山脉，冰山掉落时的隆隆巨响，静静地在小海湾中前行的冰山群，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一幅美丽的自然风景图画，昭示着大自然无穷的力量。P255

这真是美妙的一天，阳光普照下一切都是那么纯净。日落前一两个小时，远处的山峦连成大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缥缈，灰蒙蒙的蓝色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美。在黄：黄昏柔和的阳光中所有的棱角和粗糙似乎都被融化了，就连冰雪和经过无数次打磨的连绵的冰川都显得吹弹可破。P266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来到缪尔冰川七大主支流的第一条支流的汇合点。这里的景象很壮观，水从宏伟纯净且四面环山的盆，地流出，顺着狂野的小瀑布横扫而下，一直流进晶莹的大海里。这里山峰无数，层峦叠嶂，都争先恐后地献上自己的贡品汇成一条洪流。我穿过它的正面来到汇合点下游，在这里洪流分散为大概两三英里宽，然后又汇聚到了一处。无数溪流和小河的汩汩流水声以及纯蓝色海峡里的回响声给孤寂的雪山添加了生气与活力。P268

今天一整天天空都不见任何云彩，可爱的阳光总是伴随着我，并且赐给我1个紫色的傍晚和清晨，在这冰雪世界的中央看山峦的起伏，有如奇迹一般。巨大的平原笼罩在温柔的光线下，发源地山脉轮廓鲜明、高耸挺拔，冰雪覆盖下散发出无限的力量与美丽。在距离最近陆地两英里的冰川上，我找到了一个羊头骨和其它部分的骨头，它大概是被狼群追逐跑离了自己山上的家，在这里被吃掉了，我把它的犄角收了起来。在这儿的冰川表面我看到许多相当大的凹陷地，有一个陷阱似的很不规则的洞，一点也不像分布在覆盖着沙石的小土丘斜坡上的那些朝向南方的普通深坑。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染成了橘黄色，渐渐褪色，由东西两面开始慢慢向南北变成了紫色，躲在床上记录下这一切是一次奇特的经历。圆丘连绵起伏从四面八方都探出头来，边缘交接形成许多裂缝和坑洼，仿佛地平线处耸立着各种风格的建筑物，周围的冰川锅穴与互相交织的溪流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方严肃地不断发出愤怒的呼啸与研磨的碎裂声，一方则不断用甜美低沉的声音细语婉鸣，有如鸟的歌唱，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温柔甜美的声音，轻轻地划过夜空。在距离我坚硬的雪橇床几英尺处就有这样一条小溪。P269

七月二十一日清晨，天空下着雨，在这样的阴雨天里穿衣服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把内衬拧干后再穿在身上可远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我的眼睛好些了，并且冰浴也没带给我什么负面影响。三个月来咳嗽的最后一点迹象也消失了，没有哪种低地感冒细爵能在这种险境下幸存。P275

我很快就吃了晚饭，正准备睡觉的时候，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着实吓了我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里德教授，他在主营地那里望见了我，于是连同卢米斯先生和厨师一起渡船来接我。其实我本打算明天再向他们发信号的。但他们的突然到来使我很高兴。而且在西山坡的古老森林里捕捉雷鸟的凯斯先生和他的一个同伴也看到了我。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好觉了，并且可以有空闲去整理那新奇的故事与如画的风景，发现自己有多么富有，再回头看看我曾经经历的疲惫与饥饿。P276

我选择了两块大石头作为我的床，蜷缩着躺在石头的凸面上，盯着满天星斗的夜空和闪闪发光的海湾以打发艰难寒冷的时问。突然，北面的地平线由西向东接连地投射出五光十色的光线，迅速而有序，耀眼且壮丽。我从没有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极光。很久以前我曾在威斯康星州见过一次极光，那一次天空满是明亮的深紫色，形状仿佛云彩一般，层层重叠，云脚流苏，景象十分壮观。但这次的光线是那么纯净，那么璀璨，那么热烈奔放，而且根本不像云彩。而那短短的光线似乎只有两度那么高，各种颜色混杂着仿佛是被三棱镜折射出的太阳光谱。

我已说不清这令人精神振奋给人以希望的光芒战士到底待了多久才走，因为我已深深地陶醉在这景象里，这神圣的夜晚充满了热情与兴奋。P279

在第三个晚上，我终于回到了小屋并填饱了肚子。里德教授和他的团队成员与我谈论有关这次出行的结果，就在最后一个来访者打开门和我道完晚安的时候，他突然叫起来： “缪尔，快来看，真是不可思议。”

我带着能见到极光的预感兴奋地跑了出去。果不其然，一束极光出现在我的眼前，犹如一座正在搭建中的彩虹光柱，新奇而令人惊叹。只见在缪尔海湾人口处天空的正下方或稍南一点，悬挂着一束闪闪发光的银色弓形光束，两只弓脚分别落在山墙的最高点，华丽而壮美。虽然它并不色彩斑斓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那白光是那么强烈，那么富有立体感，每一部分的比例都十分匀称，令人叹服，而且它如此唯美，在你感到兴奋的同时又要惊呼它无限的壮丽。它的外观与比例好似一弯彩虹，一座横跨五英里宽度的桥，一座辉煌、精美、立体、均匀得元可挑剔的拱桥。我不禁遐想如果把天上所有的繁星都收集起来放进熔炉里将它们熔化再重新焊接，然后通过天国的炼制厂重新炼制，也许会造出这样一座耀眼的白色巨桥来。

在我的最后一位客人也去睡觉了之后，我独自躺在小屋前的冰碛上，凝视欣赏着苍穹。一小时又一个小时，这座神奇的拱桥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完美而精纯，耀眼而又真实，仿佛它要永远驻守夜空，点缀苍穹。最后，一簇毛绒般的浅灰色圆圈突然出现，不断颤抖着在东部的山顶处紧紧地排成一队，沿着极光下面上下跳跃着，一直跳到西部的岩壁上，然后一个挨一个悄然溜走了。这些圆圈的长度大约有“拱桥”直径的一倍半那么长，始终与它保持着垂直的角度，在它们快速跳跃的过程中仿佛是一串悬在空中的窗帘的挂环。如果这些极光精灵是列队穿过拱形极光的上方而不是从下方慢慢移动的话，人们便不禁会产生这样的遐想，他们是一帮快乐的、活生生的旅行者，而且把这座壮丽的极光当做一座桥从上走过。那些光环应该有数百英里长，因为它们每一个圆圈从拱桥这头到另一头的时间最多不过一分钟而已，而从它们头一个出现直到最后一个消失在西山背后的时间却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只剩下弓形极光依然耀眼，立体而坚定地横跨于山巅之间。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它开始变淡，并出现裂纹与斑点，同时从中显露出几颗星星，慢慢地整座弓形桥都开始暗淡并模糊起来，看起来就像银河一般，直到最后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一丁点它曾出现过的痕迹。

我回到小屋，给火堆加了一些木柴，在火边烤了一会儿，准备睡觉。可是极光的出现，令我感到无限的满足与快乐，我根本毫无困意。刚要睡着的时候，我想最好还是再去看一眼外面的天空，以确保辉煌的极光确已完全消失。但太不可思议了，我发现头顶出现浅浅的印痕，明明是一束与之前相同的极光正在酝酿过程之中。睡意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急忙跑回屋拿了一条毯子，准备躺在冰碛上继续观察极光直到天明。这样我就不会错过天空中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奇迹了。

我见证了第一缕极光出现的整个过程——从神气十足的亮相到最终风度翩翩的离场。现在我即将看到的是，一束全新极光的形成。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散发银色光泽的物质就聚集在一起，浓缩凝聚，在天空中的同一地点，形成一束与第一缕一样的极光，熠熠生辉，弧形比例均匀。随后，一群活泼的极光精灵出现在东部的岩壁上，极其美丽的浅灰色服装彼此轻轻摩擦着，快速地掠过桥下和西边的山岭，像快乐的乐队一样依循着前驱者的路线，脚步颤抖而轻盈，和着我们凡人的耳朵无法听到的美妙乐拍。

当这快乐的一群快速地滑翔而过，我细心地观察着它们是否对拱桥增添了一些变化，但是我一无所获，它们并未留下一丝痕迹。当它们全部过去后，熠熠发光的拱桥依然稳稳地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最终也像它灿烂的前辈一样，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上面所提到的紫色巨型极光，据说整个大陆都能看得到，除此之外，这两束神奇、宁静、超凡的弓形银色极光，是我见过的极光中的极品。P2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