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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卖马

2018-07-02  本文已影响132人  秋倏

话说隋唐末年,在济南府当差的秦叔宝,奉命到潞州办事,途中生病,在店中住了些时日,病未好,盘缠却用尽了。

店小二的冷嘲热讽,让秦二爷无法在店里待着,他找县官要钱,却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只能把自己的坐骑黄骠马,牵出去卖了。

古时候对骑马颇有讲究,主人骑马,家丁骑驴;骑马是身份的象征,过去时的状元郎,骑马游街,可见一斑。

黄骠马是好马,过去时的好马千金难求,可遇而不可得。

卖马有卖马的地方,牛马行,马市,或者卖牲行,哪儿都可以;可秦叔宝却不去那些地方,单将那匹黄骠马牵到了二贤庄。

那二贤庄是什么地儿?听名就知道,二贤庄住着两位贤人,是附近大庄主的私人住宅。那风景秀丽,适合居住,既是高档小区,自然不是卖马的地儿。

秦琼为什么把马拉到二贤庄呢?他想找庄主借点盘缠,可他不认识庄主,两个人也没有交集,单就听过一个名号,这能借到钱吗?

秦琼自己也没把握,但总不能真把黄骠马卖了。因为卖了之后,让他怎么去见自己的同事好友?怎么说?

“我盘缠用尽了,把马卖了。”

丢人!古人好脸面,尤其是像秦二爷这样,混道上的人,更在乎自己的脸面,头可断,血可流,一张脸不能卖!

他将黄骠马拉到二贤庄,瞧着庄内,来回踱着步子。

天气越来越凉,刚刚感冒过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冷风一吹,他不禁咳嗽两声。

秋风紧,北雁南飞,秋叶被风吹的飒飒作响,显得无比荒凉。想他堂堂英雄好汉,竟然沦落到卖马的地步来,不仅悲从中来,他叹息一声,大喊道:“卖马咧……”

二贤庄的庄主叫做单雄信,那是豪杰、侠客,也是本地一等一的人物——黑白两道通吃,黑道提名,没人不服的,白道提名,没人敢不给二庄主脸面!他交友广阔,好脸面,对于宝马有同样追求。过去的时候,马是一个侠客身份的象征,他听说有人卖马,便走出去瞧一瞧。

一看马,顿时相中了!

嗬!这乃是正宗的黄骠马!马在树下,一声不语。他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弱,可这并不打紧,明眼人识货:不会因为美玉有缺,就说玉不值钱!这是无价之宝!这马只需调养半日,悉心照料,必然风驰电掣!到时候,亲朋好友一相聚,牵着黄骠马,多威风!

单雄信这时才看见秦琼,他看了秦琼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黄骠马,问道:“这马要多少钱?”

伯乐识马不认人,秦琼见单雄信眼睛里全都是马的影子,心里头难受,叹气一声,“小弟初到此地,把盘缠用尽了,这才前来卖马。”

“这马不错,就是太瘦了点,我给你个好价钱吧。”

秦琼心里着急,你这样也不行,我得让你搭话,要不然你真把马买了去,日后,我还怎么混呢!况且这黄骠马有市无价,乃是无价之宝,他也舍不得卖,便偷偷瞧了单雄信一眼,咳嗽一声,让单雄信瞧着他,“哎,岂止是马穷困潦倒,就连我这个人,都穷困潦倒啦,我都快饿死街头,哪能喂马呢!”

秦琼啰里啰唆说了半天,转弯抹角就是没说马要卖多少钱,明摆着,只是让单雄信看看马,不打算卖给单雄信。

单雄信也不傻,听出这卖马人话里的弦外之音,瞧一眼秦叔宝,但见此人,虽然脸色苍白,但仪表堂堂,尽管身子骨有些虚弱,却也是“器宇轩昂”,又见此人腰间别着两把紫金双锏,心中一愣,早听人说过,最近这儿来了一个大侠客,叫做秦琼秦叔宝!

便略微猜到来人身份,这就是山东好汉秦琼秦叔宝!

一想到这儿,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见秦叔宝面有菜色,又隐隐带着三分病态,心中知道,此人应是落魄了,也知道自己名声在外,只要有人过来找自己,单凭单雄信单二爷的名头,自己就得花大脑袋冤枉钱,想来向我要钱。

一个当差的小公务员,跑到外地,弄得人财两空,想凭借自己的名声,找当地的大哥要点盘缠,大哥会怎么办?大哥会一脸惋惜,“哎呀老弟,你咋不早说呢,早上来我还有钱呢,这刚把钱借出去,不是大哥不帮你,无能为力啊!”

单雄信没这么干,他是老油条了,他知道秦琼是个好面儿的人,便说,“听兄弟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小弟是从山东来的。”

“哦?我向你打听个人,你认得吗?”

“有名的便认得,无名的便不认得。”

“若说此人可是大大的有名啊!此人姓秦,名琼,字叔宝,乃是山东豪杰!”

秦琼一听,原来这人是认得我,当下琢磨着,我得怎么说呢,便稍微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我当是谁呢,这人已经穷困潦倒了。”

秦琼下一句就是要向单雄信借钱了,单雄信怎能听不出来,连忙打断秦琼的话,“想必此人,就算落魄,也不能辱了英雄好汉之名,听说他呀,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那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这一句话,直接把秦琼臊的面红耳赤,秦二爷没法子说,我就是秦琼,我现在卖马!

秦琼是英雄,一诺千金,好脸面,丢不起那个人,他叹气一声,说道:“那秦二爷是我的同衙好友。”

单雄信点点头,“我素来敬仰二爷,既然你们相识,好吧!此马我买了!”

单雄信说完,象征性地拿了一些银子,一来让他捎给秦琼,二来当做黄骠马的钱!

卖完马,结了账。

秦琼好不难受,他在半道上,遇见了王伯当。

王伯当可没那么多心眼,见秦琼面色苍白,连胯下的马都没了,便问道,“兄弟,几日不见,你怎么这样了?”

秦琼叹气一声,“王兄,有所不知……”

将自己途中染病,求不见县官,拿不到盘缠,被店家刁难,以至被迫卖马的事情,一并说了。

王伯当一听单雄信买了秦琼的马,便道:“那单雄信是一等一的江湖豪客,特喜欢结交天下能人,你为何不说自己就是秦琼?”

秦琼心道,他抢我话头,不让我说话。但不能这样说与王伯当,略一沉吟,说道:“王兄有所不知,某现在穷困潦倒,有何面目去见单二爷?”

王伯当是个热心肠,一听这话,急了,“单二爷乃是堂堂好汉,若知秦兄在此,必夹道欢迎!请兄在此稍后,容我去去就来!”

当下便回到二贤庄,将遇到秦琼的事儿,说给了单雄信,单雄信一听,捶足顿胸,“哎呀,我怎么没认出来呢!真是,贤弟快与我引荐啊!”

王伯当起身便走,找回秦琼,一起回到了二贤庄。

单雄信一见秦琼,做足了表面文章,又是送钱,又是赠金,俨然人们传扬的那个江湖豪客。

秦琼心知肚明,却不说破,洒了两滴眼泪,说道:“小弟盘缠用尽,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实属无奈,望愚兄见谅……”

单雄信握住秦琼的手,含泪道:“兄弟此言差矣,单凭兄弟之才,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大丈夫处世,不过一时困于浅渊……”

这话说的中肯,旁人见了,纷纷称赞,只是那秦琼心中明白,默然不语。

人这一辈子总是“有借有还”的。

众所周知,贾柳楼瓦岗三十六友结义,一炉香摆在案前,磕在头上,将酒向天一洒,信誓旦旦,“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话虽如此,但为了各自的利益,情义不再。兄弟之间,多有杀伐。

到了后来,瓦岗名存实亡,三十六友各有归宿,秦琼投靠李世民,而单雄信因和李家有仇,与李唐为敌,誓死不从,后来兵败,被判斩首;

史书上记载:秦琼听闻单雄信即将被斩,赶了过去。但为时已晚,等他过去时,刀斧手手起刀落,单雄信一腔碧血洒满蓝天,眼睛圆睁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秦琼身前;

秦琼抱着单雄信的头颅,嚎啕大哭,“大哥啊,我来晚啦。”

此时的秦琼,已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了,形容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分,以他这显赫声名,怎不知单雄信被捕之事?以他对李唐了解,怎不知单雄信必然被杀?

若他真的顾及当年结拜时“同年同月同日死”,便在狱中就放了单雄信,或者游说单雄信投降;又或者,游说唐王,饶恕单雄信;

可是他没有这么干。

单雄信之所以不肯降唐,一来仇恨太深,二来李世民绝不会放过他。李世民算作毕竟英明,并不输给朱元璋,那时候,陈友谅的将领打伤朱元璋,朱元璋既往不咎,东汉初期,有县令顶撞光武帝刘秀,刘秀依旧坦然处之,以李世民的胸襟,既能容下天下,难道容不下一个单雄信?

容不下。单雄信与李唐为敌,威胁唐朝统治,这种人只能杀不能留,防患于未然,为此而大开杀戒,玄武门之变,杀兄囚父,可见一斑。

秦琼多明事理,不会因此得罪李世民,所以,也就没有求情之说了。

至于后来单雄信被斩,他不过做个样子而已。

这场景就和当年单雄信没认出秦琼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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