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一半烟火一半羞涩
文/南湘紫
“小紫，学校考完试没？”
“高大姐，我们这周考”
“买票没，过年啥时候回？我昨天包好了荠菜馅儿饺子，知道你爱吃，已经冰好了，等你回来就下锅。”
“谢谢高……谢谢妈妈，我争取早点抢票回家。”
我顿了顿，为了表示尊重还是说了声“谢谢妈妈”。
和母亲视频完才知道年越来越近，小时候的年味也记忆犹新起来。
小时候，家里经济紧张，父亲和母亲刚结完婚就被分出来单过，父亲兄弟三个，父亲说话直不受爷爷奶奶待见，分家第二天就是农历新年。母亲嫁给父亲的第一个新年是在邻家郝奶奶送的二碗鸡蛋面中度过的，每每邻居家的郝奶奶同我说起此事，眼里总是忍不住湿润起来。
我出生那年，母亲靠着好手艺忙得不亦乐乎，连过年那天晚上还在通宵为别人家赶制新衣，小小的我尚不懂母亲如何在火炉旁一边搓手一边用脚踩动缝纫机，只见家里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小孩子总喜欢吃，来取新衣的江波哥哥把手里的红薯放到我面前，让我闻，母亲说我还小不能吃，他便把红薯收了起来，可我却大哭起来。
我四岁那年，弟弟出生，家里的境况更不如从前，但勤劳的母亲总变着法的让我们在年关吃上各种美味零食。母亲白天下地干农活，顶着腊月的寒风也豪不退缩，晚上还要为村里人家缝制衣服，每每年关将近母亲还邀着其他婶娘一起去山里转卖别致的头饰、衣服、手套，母亲她们常常要走上大半天才能到达山里人家。山里人交通不方便，信息相对闭塞，母亲她们带去的物饰总是一抢而光，母亲便用辛苦赚来的钱给我和弟弟买零食，那时候弟弟小，零食大半被我吃了个精光，记忆力最好吃的就是棉花糖和棒棒糖。
弟弟上小学那年，父亲在舅伯的协助下买了拖拉机，母亲在农活之余又继续帮村里人做新衣，在母亲和父亲的努力下，家里的日子不再那么拮据，等到腊月开始我们有时还能吃到父亲从镇上带回来的水果。母亲在闲暇之余开始制作各种小零食，一般腊月初八就开始忙碌，糍粑果果、红薯果果、炒花生、炒米，炒瓜子、炸麻花，在寒假来临前每次我和弟弟去上学，口袋里的零食总往外掉，路过的小孩都羡慕不已。
年的味道（此图源于网络）
糍粑果果我们最喜吃的，糯米上甑蒸好，然后三五成群的叔伯们拿一个巨大石臼用大木棒反复戳动蒸好的糯米，直到糯米都被打散粘成一块，然后放在干净的木板上凉凉，再用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待到自然风干，然后用小火炒熟，装在罐子里，想吃的时候就取一点，母亲怕我们吃多了上火，不让我们多吃，我和小弟总在母亲烧火做饭时偷偷将糍粑果果装进书包的最里层。
腊月二十四是我和小弟最期待的日子了，除了是过小年会祭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仪式就是——做肉糕。在我的家乡湖北麻城自古就有“无糕不成席”的说法，麻城做肉糕的传统相传可以追溯到春秋楚成王时期。每到腊月这个时候年味就特别浓，挨家挨户水塘捕鱼、分鱼，杀猪分肉，洗鱼洗肉，剁鱼剁肉，加红薯粉，上灶蒸肉糕，在一片烟火气息里，年味开始翻滚、沸腾，这种氛围会一直持续到过年的前一天。有时年景不好分到的鱼少，做的肉糕就不会多。
刚出锅的肉糕
父亲为人古道热肠，结交的朋友不少，正月里免不了觥筹交错，母亲在做好一份纯正的肉糕之余，还要用红薯粉做几分“掺水”的肉糕，纯正的以备款待客人，“掺水”的留给家人，我和弟弟也只有在做肉糕那天在母亲祭拜完祖先后才能尝得纯正肉糕的零星半点，而且那些年，只有在过年时节才可以尝味。
麻城酒席上的肉糕
母亲和父亲还要给我们准备新衣，新鞋新袜和新书包，母亲有一双巧手，可以自己买布给我们做，自己却几年舍不得添一件新衣服，她总说你们新年要有新气象，我和你爸将就将就穿就好。
腊月二十七是母亲的生日，母亲会煮自己包的荠菜饺子给我们吃，没有瘦肉，只肉皮和荠菜，我和弟弟却吃得特别欢畅。半中午等到我和弟弟做完寒假作业，母亲已在火炉旁烤好了红薯，那香气惹得我和小弟径直向母亲奔去。
小时候小弟喜欢玩的擦炮
年味总在烟火气里穿梭，过年那天母亲要起很早，准备年饭，放鞭炮就成了父亲的任务。年三十那天，我们一家四口围着火炉烤火聊天，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没有春晚可看，可过年却特别温暖。
守岁是家人必备的重头戏，母亲会在夜里12：00准时给我和小弟发压岁钱，父亲会去屋前放爆竹，我和弟弟拿到母亲给的压岁钱放到枕头下面便迅速跑到门外看放爆竹，只见家家户户门前都烽火辉煌，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浓浓的爆竹味道，在烟火气息中半空里出现一条闪亮且带希望的道路，它将之前的囊中羞涩一扫而光，直到消逝在眼睛无法捉摸的地方。空气里的味道仿佛在诉说着年的味道和意义……
“呜 呜……”一阵火车发动的声音在耳边呼过，原来是抢票软件帮我抢到票了，比去年早了好些天，倏地窗外飘来烤红薯的味道，儿时的年味又近了起来……
又回少年时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