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草芥

今天上午和邻居聚一块儿闲聊，看到平时在集镇穿街串巷买豆腐的几个老板都陆续开工了。而且生意还不错。而一位平时爱在我们两家门店前停留的卖豆腐的英大妈还没有复工。

忍不住问这位平时消息挺灵通的邻居，英大妈怎么还不开始复工卖豆腐，她家的豆腐比别人家的吃起来似乎口感更好。

女邻居一脸惊诧地望着我“你还不知道啊，她今年肯定卖不了豆腐了！”

“为什么肯定卖不了，难道她儿子和儿媳离婚了，她要帮着带孙儿吗？”我疑惑地问。

去年年底就听英大妈站在我们门口卖豆腐，和我们吐槽她的大儿媳不是省油的灯，生下两个孩子，大的三岁，小的才一岁都丢给她儿子照顾，她自己拍拍屁股外出打工去了。一年到头钱没看到一分，还连累着儿子不能出门挣钱养家。为了腾出儿子出门打工，她不得不将两个孙儿带在身边。将孙女送去幼儿园了，孙子就关上家里让老头儿看着，等她卖完豆腐回家看护孙儿，再换下老头儿去做豆腐。

她常感叹自己命苦，六十多岁了还带嫩崽，老大这个妻子是三婚，前面离了两个，这个无论怎么不好也不能让他们离了。

他们夫妻俩快七十了还在为儿女们做牛做马。前年夫妻俩还在老家建了一栋三层楼房的仿古别墅。虽说出钱的是儿子们，但劳心劳力的还是他们夫妻俩。起早摸黑招待这一拨又一拨的泥水匠，装修工，真是磨脱一身皮。

为了减轻孩子们的压力，他们仍旧起早摸黑干起老营生卖豆腐，想着挣一分就给孩子们减轻一分负担。

“带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没有人做豆腐了。”女邻居卖起了关子，顿了顿才说“她老头子今年正月去世了！”

“什么，去世了，不会是感染了新型肺炎吧。”我不大相信那个经常用三轮车到桥头锯木厂推一车木柴回家做豆腐毫不费力的健壮老头儿去世了。

这真是个不错的老头儿，总是默默地做事，从不多言多语。记得有一次我口腔溃疡痛得饭也吃不了，和英大妈说要卖一碗豆腐脑去去心火。

第二天，英大妈带来一碗豆腐脑，还有一矿泉水瓶的冷豆浆。给她钱她无论如何也推辞不要。还说她老头说的，豆浆去心火比豆腐脑更好更快，而且不要她收钱。这么好的人，应该长命百岁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真应了那句老话好人命不长，祸害一千年。

邻居告诉我，老头儿本来身体好好的，如果不是今年这场瘟疫，他也许不会丧命。

当然他并不是感染了肺炎去世的。今年正月初，平时他们家豆腐摊早复工了。但因到处封村封路，英大妈一家也就困在老家，没什么事，见天气很好，英大妈两儿子决定将新建不久的房子周围用石头加牢一下，免得上半年雨水多冲垮了还未夯实的地坪。将屋后的石块移到屋前砌地坪坎。

有一块大石头怕有一两百斤重，英大妈两儿子用了两把力也没撬动，大爷决定帮帮忙，谁知用力过猛，一下子摔倒了，引发脑溢血，送往医院抢救，经医院医生诊断后确认脑血管爆裂已无力回力，叫他们拉回来准备后事。拉回家到后半夜就去了。

偏偏死不逢时，正碰上这特殊时期，连请和尚道士超度都做不到，在家中守了一个晚上就下葬了。怪不得我们都没有听到消息。

邻居感叹道，这人的生命如草芥般脆弱，这老头儿太知道为儿女们省事了，连葬礼都最简单化。虽说在他的亲人们看来太难以接受了点，于他而言，没有饱受病痛折磨，又没让儿女们在身边长久地伺候，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