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写一首不是诗歌的诗歌

      最近，在读汪国真的诗歌选集。认识汪国真，是大学的时候。一次，在同学的课桌上看到了他的摘抄本，带着不可遏制的好奇心，翻开了。里边摘录的，都是一个叫做“汪国真”的人的诗句。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

    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也许，是因为青春，也许，是因为敏感，也许，是因为多情，也许，是因为柔软……总之，与这首《热爱生命》初相识，便从此不相忘。

    后来，辗转了一些音像店，费了一些周折，才买到了磁带版的汪国真诗歌朗诵带。为了听磁带，还特地买了一只随声听。每天深夜，躺在床上，戴上耳机，开始一首一手地听，一遍一遍地听。听到最走火入魔的时候，自己也禁不住地拿起笔来，依葫芦画瓢，涂鸦几句。

    再后来，也只是一个偶然，接触到了席慕容的诗歌。《七里香》，《无怨的青春》，《乡愁》……如果说，汪国真的诗歌，是青春航程上，扬帆远行的船，那席慕容的诗歌，就是青春曲谱中，最动人的旋律。

    现代诗歌的写作中，不缺乏优秀的诗人。海子以一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赢得了多少赞誉。舒婷用一首《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获得了多少掌声。郑愁予的一首《错误》，写尽了人类的等待，顾城的《一代人》又留给读者多少漫无边际的想象……

    近几年，一个叫做余秀华的女诗人，备受瞩目。她是一个草根诗人，她是一个身体残疾的诗人。命运用锋利的剪刀无情地剪去了她腾飞的羽翼，文学，诗歌，又赠予她一双慧眼，一颗好心，一副灵魂的翅膀。脚步没能丈量的世界，她用诗歌丈量了。身体没有抵达的远方，她用诗歌抵达了。

    1.

这是在八月，在鄂中部，在一个名叫横店的村庄里

风，水，天空，云朵都是可以触摸的，它们从笔尖走下来

有了温度，表情，有了短暂的姓名和性别

于是它放出了布谷，喜鹊，黄鹂，八哥和成群结队的麻雀

于是它种植了水稻，大豆，芝麻，高粱

它们在清晨，在同一个光的弧度里醒来，

晃动身姿，羽毛，叫声

晃动日子的富足和喜悦

这是在横店村里，被一个小女人唤醒的细节，翠绿欲滴

它们一个扇动翅膀，一群就奔跑起来

田野仿佛比昨天广袤

2.

我始终相信，一个地域的开阔与一个人的心有莫大的关系

我见过在无垠的草原上，被圈养起来的牛羊和人

和栖息在篱笆上的鹰

在横店，起伏的丘陵地形如微风里的浪

屋宇如鱼，匍匐在水面上，吐出日子，吐出生老病死

和一个个连绵不绝的四季

我说不清楚，四周一天天向我合拢的感觉，我离开的一天

会不会有一棵花椒树早早地站在我头顶

3.

下午，我散步的时候，一只鸟低低地悬在那里

承受天蓝的蛊惑，不停地从翅膀里掏出云朵去挡那样的蓝

而稻子抽穗了，一根一根整齐而饱满，微微晃动

我多想在这样的田边哭一哭啊

它们温柔地任凭时光把它们往九月深处带

一根稻子就能够打开关于田野所有的想象，它的沉默和高傲

忧伤和孤独

它们的隐藏里，有怀孕的老鼠，刚出壳的麻雀和野鸡

这都是田野富饶的部分

    余秀华就是一个温婉的女子，没有华服珠宝，没有艳压群芳，有的只是沉默日子里的温润。她兴许不曾听过莎士比亚，也未曾读过诗经，但她却熟稔庭院里每朵花、每棵草的名字。她守护在原地，即便只存在记忆里，也是心口的朱砂痣。

    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都能把生活的磨难打造成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那健全的人呢？我们日日说着所谓的诗与远方。可是，光阴荏苒，岁月沧桑。我们的远方还在远方，我们的诗歌还是白纸一张。

    今夜，写一首诗

    无关风月

    无关岁月

    无关过往

    也无关未来

    只是当下

    只是片刻

    只是刹那与瞬间

    生命里的一切

    都会随着流年消散

    只有诗歌

    只有文字

    会成为永恒

    写一首诗歌吧

    给自己

    也给日子

    写一首诗歌吧

    给晨曦

    也给星辰

    写一首诗歌

    给悲欢离合

    也给酸甜苦辣

    写一首诗歌吧

    就在

    这  一刻

（2017/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