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青春的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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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翻开泛黄的相册，脸上神色平静，可心里涌出的酸楚，却提醒着她这悲哀的前半生。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1）
“荷花，回来吃饭啦。”
荷花妈妈站在大门口，大声呼唤着荷花的名字。
“荷花，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发小桂花提醒着荷花。
“这辫子快编完了，编好再回去。”
过了一会儿，荷花给桂花编的辫子编好了。
“看，桂花，真好看。荷花真心灵手巧啊～”
桂花照了照镜子，赞同地点点头，“荷花编得真好看！”
荷花又看了眼她给桂花编的辫子，跟桂花道了别，满意地向家走去。
“娘，俺回来啦。”刚到家，荷花呼唤着母亲。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和菜，母亲一直在等她回来吃饭。
“娘，阿哥还没回来吗？”
荷花吃着饭，开口问道。
“你哥这时候估计还在村上和别人打牌呢，咱不等他了，吃完娘还得去地里干活。”
“娘，前些天您说给哥介绍姑娘，怎么没下文了呀？”
“听说那姑娘好吃懒做，不适合我家桐树。娘听说隔壁新村有个姑娘，比你哥小一两岁，干活可勤快咧，娘想找个时间见见那姑娘。”
“娘，阿哥才22岁，也不急着让他娶媳妇。我觉得让他再玩两年，时机到了，他自然而然就想成家了。”
荷花娘听了荷花的话，并未接话，若有所思地吃着饭。
荷花默默扒拉着米饭，结束了这个话题。
（2）
下午荷花在庭院打着盹，归山跑了过来。
“荷花，走，带你钓鱼去。”
荷花一听归山的声音，来了劲，可又别扭地不肯起身。
“去哪儿钓鱼啊？在家晒太阳舒服咧。归山，几天不见你人影，你在忙啥呢？”
“回了一趟老家，今天才回来。走呀，荷花，带你去钓鱼。我听说最近鱼口正旺，能钓不少咧！”
荷花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吧～在家也是无聊。那就出发～”
归山骑上自行车，载着荷花，往池塘走去。
今天的鱼情特别好，不一会儿归山就钓到好几条。而且都是大鱼。
荷花兴奋地直拍巴掌。
夕阳的余晖洒在天空的时候，预示着夜幕要降临了。
荷花没了之前的新鲜劲，问归山：“归山，咱们啥时候回去？”
“这最后一杆，钓完咱就回。”
四周开始有鸟鸣声，荷花盯着归山的背影，发着呆。
这个十五岁就来到她村的归山，如今长成了模样俊俏的帅小伙，看他钓鱼时，挺拔的身姿。荷花的心漏了一拍。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默默陪伴彼此五年了。
这五年来，他们一起经历过多少普通岁月里美好的时光。
未来，是否还能继续陪伴下去，荷花不得而知。
可是荷花希望能一直看到归山的身影。
荷花的小心思从来没有对旁人诉说过，桂花不知道，阿哥不知道，阿娘不知道，归山也不知道。
荷花把这份喜欢默默地藏了起来，夜晚自己独自躺在床上时，脑海中浮现归山的模样，她会不自觉地笑出来。少女时代的暗恋是那么纯粹，甚至不敢有其它想法。只是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很开心了。
此刻归山的声音响起，“荷花，今天钓了这么多鱼，咱两家平分，感谢荷花陪我来钓鱼，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荷花坐在自行车后座，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的两只手垂放在腿上，归山骑得很稳，荷花并不好意思搂着归山的腰。
“归山，别平分了。是你辛辛苦苦钓的鱼，你都带回去给你阿姐吧！”
到了荷花家门口，归山停下自行车。
荷花跳了下来。
归山自顾自地拿着鱼，荷花家大门是开着的。
“大娘，今天我钓了不少鱼，给您送点过来。”
荷花娘听到声音，拿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
“归山，呀，这么多鱼。孩子，这些是从哪儿弄的呀？”
荷花娘又看到了荷花，“荷花，我说找不到你人影，怎的天黑才回来？”
“大娘，我带荷花去钓鱼了。这些都是我钓的，我们两家分分了。”说着归山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爽朗。
荷花娘自然不能要这么多鱼，可归山不听，可劲把鱼往荷花家里搬。
搬完后，归山看着荷花家里堆着的鱼，满意地离开了。
（3）
吃晚饭的时候，荷花娘表情难得地严肃。
“荷花，今天你跟娘说个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归山？”
荷花听到阿娘的话，呛了一下。
她不明白阿娘为啥突然这么问。
“娘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嫁人。前个日子儿，给你介绍邻村的小伙子，你不愿意见面。你和归山天天一起耍，指不定是心里有他。可是闺女，归山啥都没有，跟了他，以后可是要吃苦咧！”
荷花抬头看了看娘，眼神里有股忧郁。
“归山是个好小伙子。还记得之前你跟阿娘说，你掉了过年的压岁钱，给其他人捡到了。可是归山怕你难过，愣是拿自己的钱，给了你，说是自己捡到的。几十块钱啊，可不是小数目。归山这伙子，善良踏实，是个好孩子。可是他现在啥都没有，你要是跟了他，你爹也不会同意的。”
荷花默默吃着饭，一声不吭。
阿娘见说不动荷花，便不再开口。
只是这对年轻人之间的情愫，她早已看出来了。
可是就算她这个做母亲的同意，荷花爹也不会同意的。
归山是个好孩子，可是他家里穷，荷花跟了他，是会受苦的呀～做爹娘的，不舍得自家女儿受苦。
荷花娘心里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幺女操起心来。
（4）
“阿哥，今天跟隔壁村姑娘见面，感觉咋样？满意不？”
荷花八卦起来，问着哥哥桐树。
“就那样呗，没啥特别的感觉。看着挺朴实的，适合过日子。”
荷花咬了一口苹果，“呀～阿哥的春天是不是要来了呀？快给我个红包，我保证在未来嫂子面前多说你好话。”
“贫嘴……”桐树笑了笑，“你呢，和隔壁村那小伙见了没？”
“不想见，俺还想多陪爹娘几年，不想那么早嫁人……”
“你都20了呀，小妹，不小了，要嫁人喽。你看姐姐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嫁人了。”
荷花瘪了瘪嘴，没搭理桐树，起身跑开了。
过了几天，归山急匆匆地赶到荷花家。
荷花正对着庭院的落花发呆。
“荷花……你……”
荷花转身，看到了归山。
“归山，你怎么来了？”
“荷花，听说你跟隔壁村一个小伙相亲了？是真的吗？”归山的语气里难得的急切。
荷花垂下眼睑，沉默表示默认。
“荷花……你……要嫁人了吗？”归山的语气里，有一丝隐藏不住的酸楚。
“不是，是俺爹非要我跟那人见一面，就见了一面。那人说要上门提亲，我不愿意，在跟爹娘耗着。”
“荷花……你……能不能等等我？”说着，归山上前一步，他的身影遮住了荷花，荷花抬头看了看归山。她的眼神在闪着光，她在期待归山说些什么。
“荷花，我知道我现在是穷小子一个，给不了你幸福生活。可是在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踏进这个村，见到你之后，我的人生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荷花，我想说……我想用我毕生的努力，给你幸福。你能等等我吗？”
那一天荷花的眼里都是归山，落花从树上掉落，有一朵落在荷花头上。
归山轻轻地从荷花头顶摘下那朵花瓣，他又靠近了一步，然后颤抖着将荷花轻轻拥入怀里。
夕阳将两人拥抱的身影拉得老长。
荷花闭着眼，眼睫毛轻轻颤抖，她轻轻搂着归山。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要等归山，等归山来娶她。
（5）
两个月后。
今天是桐树大婚的日子。
作为新郎，桐树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的表情。
娶了一个自己不爱，却适合过日子的姑娘，对桐树来说，不是最好的结局，却是最符合爹娘期待的结局。
荷花倒是心情乐呵呵的。
树上有喜鹊在叽叽喳喳叫，像极了荷花充满新鲜感的心情。
她看到新娘装扮的嫂子出现的时候，脑海里已经在幻想将来和归山成亲时，她也会做个美美的新娘子。
那一天，桐树的婚礼很顺利。
荷花不知道的是，桐树对归山说了一句：“归山，将来娶媳妇，娶一个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大的幸福。我已走入婚姻的牢笼，如果你有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大胆去追。不要在乎外界的声音，毕竟真心相爱能克服一切困难。”
归山知道桐树是在暗示他和荷花，作为和归山一起长大玩耍的桐树，他自然是知道归山和自家妹妹对彼此的心意。他希望妹妹能嫁个条件好点的人，可他更希望妹妹能嫁一个彼此真心相爱的人。归山只是家庭条件不好，可他本人其它方面都值得称赞。他早已在心里认可了这个妹夫。
（6）
荷花离家出走了。
三天都没有她的消息。
爹急得病倒了，娘整日以泪洗面。
归山也找不到荷花。
起因是荷花爹要荷花嫁给隔壁村的林某，林某家里条件挺好，荷花爹知道，荷花跟了林某，没苦吃。
可荷花不愿意，跟她爹死犟。
拗不过，就离家出走了。
“孩他爹，我都跟你说了，不要逼荷花，这娃儿犟，你非不听，这下好了，我的荷花啊，你去哪儿了？”
荷花爹眼睛里淌着泪水，“唉，我的幺儿啊，你回来吧，爹不逼你了。”荷花爹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天，归山将荷花带了回来。
姑娘瘦了一点，精气神还好。
爹娘激动地将荷花搂入怀里。
荷花爹不敢再逼荷花。
又过了一个月。
荷花要嫁人了。
荷花爹终于松口，愿意将荷花许给归山。
那一天，他们的婚礼很简单。
归山家境贫穷，无法大操大办。
但那一天荷花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因为她嫁给了心爱的归山。
有爹娘的爱，有阿哥和桂花的祝福，有心爱人归山目光的注视，荷花那一整天都笑嘻嘻的。
婚后不到一年，荷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是荷花爹没看到大胖小子的出生，就生病去世了。
这一年归山开始在外面跑业务。
在家的时候，他就用收音机学英语。
归山凭借聪明的头脑，买了一部大哥大。
他开始打领带穿西服。
似乎他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视野变大了。
可心也在飘了。
荷花为他生了一双儿女。她终日在家洗衣做饭，照顾孩子。是农村妇女的生活，也是妇人的眼界。
她和归山，似乎离得越来越远了。
他们婚后的第四个春节，归山没有回来过年。
荷花知道，归山的心，已经野了。
他似乎觉得如今的荷花已经配不上他了。
荷花白天照顾娃，晚上独自一人以泪洗面。
可是女娃醒了，哭着要妈妈。
荷花擦干眼泪，起身将女儿抱在怀里。
轻轻拍打着小女儿，哄她入睡。
孩儿还那么小，还不知道妈妈的悲伤。
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睡。
荷花看着女儿乖巧的小脸蛋，心里涌出酸楚。
这悲伤无人诉说。
归山的背叛，让荷花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她甚至没有精力再去面对明天。
可看着嗷嗷待哺的一双儿女，荷花只能咬紧牙关。
（7）
四年前，桐树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妹妹，对旁边的归山说：“我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今后请一定要让她幸福，不然我可不饶你。”
那个宠爱荷花的桐树，如今也两年没回家了。
荷花娘头发都急白了。
桐树没看到归山对自家妹妹的辜负，不然他一定饶不了归山吧？
“阿哥，你在哪里？妹妹好想念以前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
荷花的幸福就那么随风飘散了。
夜晚她看着一双儿女熟睡的面庞，心里默默念道：“儿啊，娘是在为你们而活啊！娘好累啊，心里好痛，娘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荷花就衣躺下，眼泪从眼角流出，泪湿了枕巾。
她不明白，她这一生没做坏事，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痛苦……
世上太多为情殉情的人，荷花只怕自己将来也会成为这其中一员……
可是看着还未长大的一双儿女，她舍不得撒手，不然儿女多可怜啊，没了妈妈……
这样想着，荷花渐渐睡去了。
眼角还挂着泪……
（8）
过了很久很久，大概有二三十年那么久。
荷花从年轻模样变成五十多岁的妇人形象。
归山离开这个家之后，再也没有回归家庭。
荷花辛苦将一双儿女拉扯大。
她和归山之间的联系，仅限于每月归山寄来的生活费。
他们从亲密无间变得没有话说……
荷花的头发白了又染，染了又白。
娘也于十几年前过世了。
姐姐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如今就荷花孤零零的，独自面对着生活的苦楚。
大环境不好，儿女们虽已长大成人，可还是在这个社会上苦苦挣扎。
她还恨归山吗？
恨又有什么用呢？
放下才是解脱。
荷花想着是，将来某一天儿女都成家了，她要开始烧香拜佛，修一修自己的来世，修一修儿女的福报。
这一世，荷花过得太苦……
如果有来世，但愿老天爷能善待这个可怜的女子……
笔者为荷花祈愿。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愿意为此付出宝贵的青春年华。
荷花本该有灿烂的人生。
不是为了一双儿女，不是因为归山，而蹉跎了青春。
荷花是母爱的伟大。
为她赞叹！
也为她祈愿，不讲来世，只愿今后，她能幸福一些、开心一些。如果等不来归山的回心转意，但愿荷花能等来温暖的明天……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