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的第二封信

记得第一次给你写信的时候，那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那是满满的欣喜与自豪。我也是有女儿的爸爸了，看着白白嫩嫩的你挥舞着小手蹬着小脚，心里面就两个字，漂亮。我要把这美好的幸福时刻用文字记录下来，等你以后长大了好给你看。

这不转眼你都快三岁了，你妈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你，总嫌你的衣服不够穿，动不动就在网上淘一些漂亮的衣服啊，鞋子啊，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总盼望着你那不争气的头发能长快一点，好给你剪个齐刘海的公主头。可老天这个时候却给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你身上莫名奇妙的长了一些红色的小点点，不疼不痒的，带你到医院皮肤科去看医生，验了你一点血，好家伙，你把医生的电脑都给闪红了，吓得医生赶忙要我们到急诊室去做进一步检查。你妈当时脸色都变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慢慢发酵，要说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厉害，你老爸我还傻不拉叽地安慰你妈，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啊，有病治病呗！不过我偷偷地告诉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老爸心里也好像堵了些什么，难受得紧！总有那么三个字不停第在脑袋里盘旋，可我就是不能相信，当然这三个字我更不会说出口？

结果出来了，你妈看着白纸黑字，眼睛里积累的眼泪终于像洪水决堤般哗哗的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我当时就觉得胸口像被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天和地怎么他妈的就东摇西晃起来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他妈谁再给我开玩笑。望着蹲在地上一脸无辜，憨态可掬玩着玩具狗的你，我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嘴里分不清到底是酸是涩还是苦。我想狠命地大叫，狠命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想把淤积在喉咙眼里的东西给吐出来。可是不行啊！我告诉我自己，我是男人，是父亲，是老公，我不能就这么崩溃了，这个时候我应该是一根柱子，一根撑起来的柱子，一根给你抱给你妈扶的柱子。我知道我当时的嘴唇是有多干涩，但是我还是死死地咬着牙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就着这点口水，把已经搅得稀巴烂的五脏六腑从新粘合起来。挤出一点笑，装着很轻松的样，现在白血病又不是不能治，再说不是还要做骨穿检查吗，不是还没确诊吗！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脸色有没有我装出来的那样轻松，你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还在追着玩具狗的你，用力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是她的下巴还在不停地颤抖着，喉咙不停地往下咽着口水。

怡宝贝啊！我的宝贝，你要是永远不知道你病了该有多好，你妈把你抱着送进骨穿室的时候，你还那么风轻云淡地和医生护士聊着天，“你多大了？”“我三岁。”“我还有个哥哥。”……聊着聊着你发现不对了，一扇冰冷的门关上了，你却一个人留在了里面，你拼命地喊着你要妈妈，你要回家。

可你不知道的是，你妈就在门口，在不停地回答着你，“我在这里，就在门口，一会儿就完了。”你的妈妈心在滴血啊。

我搂着你妈，使劲拽着她离开这里，我不想让她听到你歇斯底里的呼喊，不想她难过 ，可是你妈用手拽着门框，声音颤抖地哀求我说“我不说话，我不难过，我求求你让我待在这，静静的，好不好。”说着使劲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她哪里知道那泪水她又如何能抹去得掉啊。

坐在医生对面，医生敲打着电脑，我眼巴巴地望着医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一场闹剧，可我的希望再一次破灭了

我每次买彩票从来没有中过，你怎么这次就中了呢？

医生告诉我这次你不光只是中了奖而且还是一个超级大奖，白血病T型，高白高危，激素不敏感。这就意味着只能骨髓移植这条路走了，而且就算治愈了，也有可能复发。

老天爷是在玩我吧，你才三岁不到啊，以后的路还那么长。我觉得我突然掉进了一个装满痛苦，悲伤，绝望，充满黑色的罐子里，密不透风，无法呼吸。

最后，你还是顺利地住进了医院，因为还有哥哥要照顾，你妈留下来陪你，我回家，独自坐在汽车上，终于能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拼命地嘶吼，让自己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为什么男人就不能哭，我就是要哭！

望着你因为化疗，吃不下东西，身体就像面条一样瘫在床上，连睁开眼睛都那么费力，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头发成片成片的脱落，我真想把你身上承受的痛苦转嫁到我身上，就让我痛苦吧，老天我求求你。那天我把我自己的头发也剃光了，发了张照片你妈看，你妈说我真帅。

放心，当你能读懂我给你写得信的时候，我依然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告诉你，你爸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现在治疗手段日新月异，发展的很快，况且国家对白血病也很重视，我坚信，你的病能好。

以后我要看着你背着书包上学，看着你找到工作，最后看看是哪家的臭小子能骗到我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