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在这个死鱼一般的城市里，在这样一条拥挤的不知去向的道路上，车，满载着希望，还是向前驶着。

站点前，停停走走的公车，来来去去的陌生面孔，似乎在暗示，这是个没有永恒的世界。我杂乱的思绪被推挤裹挟着塞进这拥挤的快要窒息的狭小空间里，望向窗外，思绪恍惚间，我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孙子，来，能念这几个字儿给爷爷听吗"一个老人骄傲地指着车座后背的宣传广告问。

"嗯...病...精神"一个可爱的小孩儿认真地回答着。

"嗯...，对，这个读精、神、病"老人仔细地矫正着。

"爷，啥是精神病呀？"小孩儿天真的问道。

"精神病呀，爷儿告诉你，精神病就是脑袋整天胡思乱想，你让他往东他往西，你让他捉鸭他撵鸡，嘿嘿，竟说些胡话，干些傻事儿。最后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就跟傻瓜是的，啥也听不懂，啥也不会干。"老人颇有经验地耐心又不乏幽默地解释着。不时传来孩子天真的笑声

"哦，哈哈，傻瓜，嗯...爷爷，那失...这是什么？"小孩儿指着广告问。

"啊，这个是失、眠、症，得了这个病啊，就睡不着觉了，晚上也睡不着，眼睛瞪溜圆，跟灯泡儿似的，时间长了就跟疯子一样了。"老人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生动，手也跟着比划起来。

"灯泡儿，咯咯，爷爷，那他为什么不睡觉啊？"小孩儿疑惑地问。

"他呀，他净想些奇怪的事，胡诌八扯，稀里糊涂的，就闹心啊，就睡不着了"老人似乎有些厌倦了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跟孩子说:"咱们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背首诗吧，你今天都学啥了在学校。"

"嗯……"孩子若有所思背起诗来。

我的思绪还在刚才的对话里，所以并没有听清孩子背了哪位伟大诗人的名言警句。正当我游离的思绪徘徊不定的时候，公车报了站，我这才意识到我该下车了，就在那一刹那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我不能就这样下车，我不能，蓦地，我转过身来，径直走到男孩儿面前，我蹲下身子郑重地伸出我的右手，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自信与柔情，孩子有些胆怯，老人看着我的眼睛，随后看向小男孩儿，微笑着说，他要和你握手，小男孩儿似乎缓过神来，羞怯地伸出右手，我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攥住这稚嫩的小手掌儿，语气柔和又坚定地说:“谢谢你同一位精神病患者握手。”我感到小男孩儿的手心与我的手心在某一刻紧密地连在了一起。我转身走下了电车，摆脱了那让人窒息的拥挤的狭小空间，那一刻，我再一次强烈地感受到新鲜的空气，那是如此地沁人心扉，滋养着我的灵魂。

车门关上了，渐渐远离了车站，留下一群等车的人在这守候。我知道车会继续向前，在未知的某一站，小男孩儿会牵着老人的手走下电车，也许也会像我一样站在这儿，站在那里眺望远去的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