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一片海

李沐汐拍摄

“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不代表自由，也代表不了自由。你若盲目爱它，它并不会同样去爱你。”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穿过透明的玻璃，摸到了这个世界年轻的样子。

那年，我拖着复杂的行李，站在潮湿闷热的另一片天地间，告诉自己：你将在这里开启你的人生。热带植物硕大的叶子是那座城市雨天里最曼妙的情结，光鲜、明亮，像极了我那时对自己的期待。

第一次看见梧桐树，在一个繁华的街口，我久久地看着它，忘了时间，但那个举动也许和思索有关，也许和某些畅想甚至某些惆怅有关，却没能改变得了任何现状。它和我在路边摊蹲下来挑选一两件布包一样平凡，和我推门走进一家凉爽的店喝下一碗西米露一样矫情，和我站在终于有些凉风的露天阳台上，牵着冯哈哈的手听她给我讲她的天空时一样深不可测、也心动不已。

但事实上，每个有光有夜日子和远乡故里求生的孩子们的没太多两样，吃喝拉撒睡，朝九晚几？那时候加班没有加班费也列在离职人员离职原由中的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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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那座城，它终于让我远离了冬天冰天雪地的大东北，我终于获得“自由”，我终于给了自己完结一段漫长情感纠结的机会。我喜欢我住的小区，丰满的绿植和露天泳池满足了我对住所的最初的幻想，我喜欢几公里开外沿着海边蜿蜒的长长的路，我望不见它的尽头，却望得见大海彼岸的澳门。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不代表自由，也代表不了自由。你若盲目爱它，它并不会同样去爱你。”

有一天，我上了去往河南的飞机，随同部门若干同事前往郑州参加商展和客户答谢酒宴。第一次知道，出差不等于顺便旅行，起早贪黑，严重睡眠不足，一边开会一边做发货单，忙碌更甚于日常。

回到酒店房间，时间已是深夜，短信却忽然响起，我看着屏幕上丑恶的文字，想起了一个词：潜规则。原来，这东西可以离我那么近。秘密？我不想和任何一个有职权有家庭又多金的老男人创作出任何秘密！上位？如果一个小女孩要奉献了自己才能够“茁壮成长”，我宁愿平凡得干干净净。

那之后，我迎来了公司这位权位高势者最直接的刁难，原因可想而知，我没有退缩，而是和他展开了正面战，抵挡他一次又一次工作上的刁难，直到他也精疲力尽，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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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见了一位故人，聊起时隔了七年之久的往事，叹然，几口豆汁咽下，他竟投来匪夷所思的目光。

“如果我是你，我也许会考虑一下他的提议，如果那个举动能让我迅速上位升迁，成为一个繁华之城里光鲜风光的高管女性，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我瞠目结舌了一小会儿便坦然了，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你看重的，他看重的，有时有着天壤之别，我这种传统的姑娘，大概不适合那样的风光，住套房，开小车，人前耀武扬威，背地里被人说成是谁谁的一条腿，是一只怎样怎样的鞋，我不否认，的确有人用这种方式换取了她的“自由”。

得知那位刁难我的上司因为出卖了公司的机密已经离职是在我离职一年以后，我记起在那不久，我竟收到了他的QQ消息：“好久不见，过得可好？一直觉得你的离开十分可惜，你本有个很好的机会的。”

我无视了那条消息就像无视风里的一粒尘埃，让它卑微在了浮浮沉沉的大好年华里，杳无音讯。

直到现在，我也没停止爱那座城，即便我并没有找到所谓自由。也许它本就不能被刻意去争取，它就在人的心里，一直都在，就像善良，有人为了追求真和善，信佛念经，但我以为，善意就在人的心间，它是一种意念。信佛的人未必真行善，但念善的人不入佛堂不念心经也能豁达和宽容，也许，自由也是如此，它和一座城，一片海，一份工作，一个存折并无关联。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穿过透明的玻璃，摸到了这个世界年轻的样子，那是一个稚嫩的女子，站在潮湿的炎夏，望着一棵梧桐树，她忘了时间，但她没忘记要去几公里开外的海边走走，海边的路蜿蜿蜒蜒，足够她走上许多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