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其姝

“怎的近几日不见公主那个贴身的丫鬟静儿？”驸马淳于庆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她人美，心却不美。”我瞟了淳于庆一眼，看着他着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就直觉得可笑。我嫁到淳于家不久时，便听闻了淳于庆和静儿二人的闲话。不过我不在意，也是看在二人也没什么逾越之举。

“前几日裴秀在父皇跟前又立了功，父皇赏了他几房妾室。我便顺水推舟，把那惹得府中不甚安宁的丫头也送去了。这丫头幼时师从药王，精通医术，这几年还帮着宫里人治病。裴公公身子总不大好，这不巧了？”

“裴秀？裴……裴公公？”淳于庆思索片刻后登时眼冒金星地瞪着我。

“是啊，父皇身边的红人儿裴公公。”我看着他的滑稽样子也终是没忍住笑，眉眼弯弯地朝他看去，“裴公公可说了，要是这丫头伺候得好，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说不定会娶她为妻呢。”

“公主，静儿伺候你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把她……把她送给了个去了势的奴才！还让那狗奴才娶她？那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淳于庆越发恼火，全然忘了先前的隐忍。

“驸马，你如是说，是觉得我此举有失公允？亦或是觉得朝廷重臣裴大人，连个贤妻都不能有？”我敛了敛笑意，斥责了淳于庆。他这张嘴，这些话，传到外面去，可不只是一句斥责了。

淳于庆愤愤地拜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没了笑。

五年后，大哥登基，清除了裴秀一党。裴秀在他府中被赐了鹤顶红，我才再见了静儿。

“这么些年苦了你了。”我挺着肚子，示意跪着的她起身。

“静姝不苦。”静儿脸上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粉红，而后又被泪所覆盖。

“静姝？”

“是裴……那个罪臣给静儿改的命。静儿不会再叫了。”静儿惶恐不已。

“‘静女其姝’，叫着吧。”我苦笑，“那裴秀待你倒是极好。你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娶你为妻吧？他知道自己终会有这么一天，也怕你被个太监玷污了名声，给你改个名儿，他死后你也就自在了。”

静儿哭得凶猛了。那裴秀不曾有过逾越之举，待她也是顶好的。原本为了公主到裴秀府中探听消息，但却被这个太监一点点儿感化。

“裴秀……他弄权，结党营私，杀害忠良，贪污受贿。若说他坏，没人比得过他。但若说他好，也没人好得过他。他可真真有人情味儿。我们南宫家的人，说着‘为生民立命’的话，却是手足相残，爱人相杀，没了人情。”

我放了静儿一条活路。对于没有用处，又知晓诸多事情的人，我杀了很多。但我瞒着大哥放了她。人情，还是要有点儿吧。不然，这世上的桩桩件件，也没了意思。

两年后我生第二胎时难产大出血，差点儿丢了性命。我生产后那几日身子虚弱得紧，整日神志不清。淳于庆帮不上忙，便去了寺庙祈福。他说一日佛祖显灵，赐了他一剂方子。我照着方子服了几天，便康复了。

我看着那药方上簪花小楷的字迹笑了。当真是摹了我的字三年的人呐。哪来的佛祖显灵，我可是结识了药王之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