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过蛇吗？

夏天来了，山里的蚊子也变得多了起来。

在山中行走，最让人担心的不是被山蚊子骚扰，而是遇见蛇。我们可以一巴掌拍死前者，却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拥有保护色的后者。

你见过蛇吗，见它从你面前缓缓爬过。

我见过。

---

我小时候见过的蛇比较多。一来生活在小山村，喜欢到山里玩耍，特别是三月，山里多野果，经常和小伙伴进山采果子吃；二来，正如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通灵传说一样，我更容易见到蛇？

老房子是用石头和土堆砌而成。我在石头缝中见过蛇蜕，生火的时候在柴堆里也见到过。还发现过蛇窝，里面有七八个蛇蛋。我没敢告诉我爹，怕他煮给我吃。结果被心眼尖的小邻居拿走了。

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在喝水的时候。我们家的蓄水缸是用石头打磨的，装的是井水。那天放学回来特别口渴，还没放下书包就跑到厨房舀水喝。井水压下了心里的燥热，降温之余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我，心里觉得奇怪，一转头发现一条蛇盘着下半身，直立着上半身，脑袋直直地望着我，吐了吐蛇信子。一身冷汗嗖地一下就从外窜到内里去了。

心里默念着让蛇离开的话，一边希望我爹快来救我。

立马又转过身，想着“蛇啊蛇你快走开，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别打我的主意吧？……”，接着把剩下的水喝了，放下瓜瓢，拔腿就跑。跑到邻居家避避风头压压惊。

听说家里出了蛇，老爹和邻居一行人马上赶去家里准备捉蛇。听说一条蛇能卖个好价钱。就算不卖，捕来熬成汤，味道也很鲜美。

等我们赶回家里，哪里还有蛇的影子。

他们问我是不是看花了，小孩子不要撒谎哦。

那种心悸的感觉千真万确，我从来不喜欢骗人。

听说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一般来说，人不主动招惹它，它就不会刻意伤害人。如果你对它做了什么，它的同伴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

我十多岁的时候见过“蛇吞象”，在我们家对面的田埂边上。

所谓“蛇吞象”，就是蛇吃蛇的一种现象，不容易被人看到。第一个看到的人一定要说“蛇吞象了”，这是一种吉兆，会保佑你飞黄腾达。如果说了“蛇吃蛇”，这种好运便会失效。很遗憾，我是第一个看到的，却对别人说了句“快来看蛇吃蛇了！”

后面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会捕蛇的人，他把两条蛇弄走了，因为入口不深，另一条被拉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的。

他后来告诉我们，那条被吃的蛇身上发臭，没有人要卖不出去，另外一条逃脱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不久后，他的小女儿被自家的猫抓了，脸部大面积受伤。

---

距离上次见到蛇已经过去一年了。

去年春天的时候，我在种蔬菜的地里除草。一条一两米长，约二指宽的大蛇从我面前慢悠悠地滑过。我定定地看着它往山丛里去，直到消失。然后又蹲下来继续劳作。

我可能不会再见到蛇了。

我已经在城里有了工作，我将摆脱对它的恐惧。

我就是那个被猫抓伤毁容的会捕蛇的人的小女儿。八年了，我的脸上依然留有伤疤。

出事的前一天夜里，我在门缝中看到一条蛇在那只猫面前玩耍，我以为它会吃了它。我不敢告诉我爹，我怕他去捉它。

我听到我爹唤我的名字，最后看了一眼猫和蛇，那蛇也正好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我“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人们说这是报应，我爹作的孽，需要我来偿还。

也可能，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将那份恐惧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