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让我们先好好道个别。
有人说,世间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从初识世界始,我们不断学习着相遇:整理心情衣妆,恰当的搭讪,不尴尬的自我介绍,灵敏的搜寻共同话题……成百上千次练习后,我们是如此擅长说“你好”,以至于我们和很多人事物没有好好的道别。
那么,现在,能不能让我们好好的道个别。
0.从《少年派》说起。
常被问道,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我总答《少年派》。
一场海难,让17岁的派离开了父母兄弟,童年的动物园,离开了印度,心爱的姑娘。他和理查德帕克,一只成年孟加拉虎,漂流在南太平洋,历经挣扎、孤独和绝望,到达了墨西哥。
多年后忆起那段旅途的终点,派有段独白:
“当我们到达墨西哥海岸时,我已经精疲力尽,奄奄一息,怕自己会淹死在这浅浅两尺的海水中,而希望之光就在前方。我挣扎着上岸,一头栽倒在沙滩上,沙子很温暖,很柔软,就如同贴在了上帝的脸颊一般,在某个地方,定有一双眼睛含着满意的笑。”
“我虚弱的动弹不得,所以理查德帕克走在了前面,它伸展了一下四肢,沿着海岸走去。在丛林边缘,它止住了脚步。我以为他一定会回眸看我一眼,骄傲的拂平自己的耳朵,为这段旅程画上一个句号,但他却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丛林。”
“理查德帕克,我凶猛的同伴,让我生存下来的恐怖伴侣,就这样在我的生命中永远消失了。几小时后,我被一个同类发现,不久之后,他带了一帮人来救我,我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不是因为获救的激动,而是因为理查德帕克离开了我,就这么走了。我伤透了心。”
“我父亲说的对,理查德帕克从来没把我当朋友,即便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还是头都没回就走了。但我还是相信,他的眼里,有一些倒影之外的东西,我确定,我能感受到,即使我无法证明。我失去了那么多,我的家人,动物园,印度,阿南蒂,在印度的那段人生就像一幕剧,剧终人散。但最让我心痛的是,我没能好好道别。”
“我再也没有机会感谢父亲,感谢他教我的一切,告诉他,如果没有他的教诲,我恐怕活不了。虽然理查德帕克是一只老虎,但是,我多想告诉他,‘都结束了,我们活下来了,感谢你救了我的命,我爱你,理查德帕克,你会永远在我的心里,但我没办法再陪你了。’”
1.一次离别。
我偶尔思索,为什么这个画面会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而不是故事中其他更离奇、精彩的片段细节,绚丽的3D效果。大概因为,我不曾拥有一个动物园,不曾遭遇过海难,更不曾和一只老虎一同漂流,但是,我经历过离开,经历过告别。平凡如你我,和相遇一样,离别是生活的组成部分,是本来的样子。
派眼底的灼热,深深的刺痛你我。以眼见心,那种对往事的凝视中含有多少不甘和怀念?理查德帕克走进树林的背影不正像很多人事物离开我们的姿态一样,慢慢抽离,归入时间的大海,不着痕迹,查无此人。
是的,我们经历过那么多告别。朋友间的一次转身,每一次列车的启动,恋人心中的海啸,每一次消失在父母送别的视线之中。有平静的,平静到我们对“告别”二字甚至没有知觉;有汹涌的,汹涌到历经时间还是不敢触碰。
我也会想,究竟怎么才算好好告别?告别应该是什么样子?
2.一场婚礼。
几天前,朋友V结婚。
婚礼在我的隔壁城市的小城举行,V和未婚妻W开车顺路接我,我们一路穿梭街路,聊着以前的日子。聊到大学时候V用打火机烧腿毛,笑到岔气,想到竟然认识快10年,些许感慨。一个话题聊过,就沉默一会,沉默有时也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那是个很小的城镇,依山傍水,旁边就是火车道,开车10分钟就可以绕一圈。婚礼前的一夜,吃完晚饭,我和V钻进车里,准备出去碰碰运气找找乐子。
20:00,对于大都市才是黄昏,对于小镇来讲已经是一个安分的时间。我把副驾驶的座位调低,半躺在座位上。车走在城市的街道,慢慢没了路灯,我们准备去隔壁的一个小城。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有时候心里还是会想起谁?”V假装无意的说。
“比如呢?”对于V的破事,我知道个大概,虽然彼此很熟,但一些感情的东西彼此都不会细究,男人嘛。
“今天路过西华路的时候,”我想起刚毕业的时候V留在我的城市,在那附近租房子,那时应该是和前一个女友在一起,后来V莫名人间蒸发,各种联系方式都失效,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我猜他分手了。
“毕竟快10年的感情。”V来大学报道的时候就和前女友在一起,第一天就把女友照片摆在了书桌上。
我没说话,谁心里又没有个忘不掉的人呢?
“也没什么,只是偶尔看到什么会想起来,仅此而已。”车开到了大概两个小城之间,路灯昏暗,偶尔才有一个车从对面经过,远光灯照的我睁不开眼。
偶尔想起和忘不掉还是有区别的吧。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彼此的一些经历。
终于到达了小城,但是V的岳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酒后和女婿敞开心扉,我和V相视一笑,掉头往回开,他们一直聊到车快到家。
婚礼当天,V和W在主持人的率领下,改口喊彼此的父母“爸妈”。宴席上,V拿着话筒对W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奇葩说》中,一次讨论要不要参加前任的婚礼,一方支持去参加,因为婚礼是和过去自己的告别。节目最后,高晓松说,婚礼是不是仪式?婚礼当然是仪式,但那是别人的。你有你自己告别过去的仪式,那就是你自己的婚礼。深以为然。
祝福你,我的兄弟,愿你们此生再无别离。
3.Mamba out.
不是科比的球迷,若干年前在他最辉煌的时候,周围他的球迷如此幸福且疯狂。今年的整个4月,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即使如此,我还是早早的把4月14日排开,不安排任何事宜,那是科比退役的日子。
关于科比的伟大,无需多言。我想看的是,如此一个伟大的运动员,会如何跟世界作别。
结果是如此令人惊讶的一战:60分,力挽狂澜,妻女相伴左右,老友故人相随,最绚丽的舞台,最动人的故事。
赛后,科比接过话筒,球馆山呼海啸。科比说的最多的是感谢,是爱。最后的最后,科比一句“Mamba out!”亲吻手指,指向天空,放下话筒,飘然离去。
纵观历史,伟大的运动员和英雄都太多了。他们能够决定自己拥有英雄的生平,但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英雄的结局。对于战士,马革裹尸是最好的归宿。
但是,此刻的科比,一个历经千百战的将军,战功等身,最后一役,独断乾坤。千军万马中,怀抱着妻女,一跃上白马,紫金披风霍霍作响,飘然归于江湖。我仿佛看到了项羽挽着虞姬的手,骑着乌骓马,一跃跨过乌江。
你只能感叹,他仍是那个专注嗜血、桀骜不驯的黑曼巴,哪怕曾经的“Mamba out”是“曼巴出洞”,如今代表着“曼巴退场”。
我整个人被钉在了电视机前,目瞪口呆,这大概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告别了吧。没有悲情,没有拉扯,没有捶胸顿足,没有壮志难酬;华丽,完美,甚至让人可以平静幸福的接受,纵有不舍,我们会为这个美好的结局感到欣慰。
谢谢你,科比,感谢你带给我们的伟大回忆。
4.康熙走了。
2015年10月16日,蔡康永微博宣布,告别《康熙来了》。一个陪伴我们多年,带给我们如此多欢乐的节目,就此宣告终结。
但是令我感到有趣的是,最后一期节目是在2016年的1月14日。这个陪伴我们近12年的节目,又陪我们跨了个年,算是给我们最后的礼物。
如此善于表达的蔡康永、小S和康熙制作组,会给我们怎样的告别。果然,如你我亲眼所见。
10月28日《什么 他们竟然没有上过康熙》
11月2日《康熙12年 谢谢你们的奉献》
11月16日《康熙幕后人员辛酸血泪大告白》
11月26日《康熙12年 你还记得他们吗》
11月30日《小S接招 带班主持人大集合》
12月3日《康熙大声公 让我们再咆哮一次》
12月7日《才不会忘记你呢 林志玲来了》
12月9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再上一次康熙》
12月10日《他们都曾为康熙写下精彩一页》
12月14日《康熙历届制作人大集合》
12月17日《他们曾陪康熙走过12年》
12月21日《康熙来了最称职绿叶----陈汉典》
12月23日《资深艺人的康熙回忆录》
12月24日《康熙十二年终极通告王》
12月30日《老板劝回大会》
12月31日《每看必笑的康熙出糗时刻》
1月4日《康熙再见 告别美食大赏》
1月6日《明星夫妻在康熙干过的荒唐事》
1月11日《李晨范冰冰12年终于等到你》
1月13、14日《康熙来了的最后一夜》
跟所有人告别,感谢所有人,回忆幸福往事,忘掉那些尴尬甚至不快。最让我震惊的是,竟然有一期节目,专门回忆已经过世的曾上过康熙的艺人。是啊,那些曾给我们带来欢笑的人不也是值得回忆的吗?
最后蔡康永和小S携手走出摄影棚的一瞬间,如果你的生活里有康熙,你的心一定会触动,但也一定会释然,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感谢康熙,祝福你们,也祝福你。
5.让我们好好道个别。
古人说,相见时难别亦难。相见之难在于千山万水、世殊时异的阻隔,离别之难在于不舍、不甘却又不能做什么。
如此多的诗句歌颂相遇,却没人来告诉我们如何别离。
初次见面,让我们先道个别。如果有一天,我们决定不再见,不要刻意抹杀彼此记忆,也不要挣扎拉扯。请你依然期待明天的朝阳,享受今晚的星空。
谢谢我们在彼此的生命出现,再见。
现在,我们认识了,让我们珍惜。后面的故事,我慢慢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