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地区提喻法（二）

一

龙龙葬礼来的人很少。他死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葬礼则是在两天以后的上午——还是个工作日，于是只有菊少和未来的方老板等少数几个游手好闲的朋友来到了现场。值得一提的是王三斤也来了，大家都以为他特别忙，他说这次回国拓展市场，发展新的代理商，正好顺便来参加葬礼。他看起来比菊少、方老板和躺在棺材里的龙龙苍老了至少一轮：天灵盖上已经全秃了，脑袋四周的头发留得很长，都往中间梳，离远看像是梳了个大背头；肚子也大幅度隆起，手臂外侧和脖子后面很黑，这一切都昭示着他比同龄的其他人更早地成为了一个社会栋梁。

二

据王三斤自己说，他现在的主要营生是倒腾西地那非，副业是搞金融。他每星期都要多次乘飞机跨过北冰洋，往返于东京千代和纽约华尔街，吃饭睡觉洗澡打炮都在飞机上进行。

刚到日本的时候他只会几句简单的日语，和人沟通基本靠英文。很快他意识到这样做生意会吃大亏，于是买了一本《1ヶ月に日本語に精通する》，并坚持一天看一季日语配音的南方公园，很快便能够和本地人流利交流。他还给自己起了个日本名字叫高仓三黔。有人开玩笑说你仓位建这么高，股灾的时候还能不能跑得了，他对此不置可否。事实上正如他所说，金融只是副业，倒腾西地那非比给别人管理资金要赚钱得多。与许多在日本倒腾药妆的年轻女代购不同，王三斤精准嗅到了广大国内男性对日本AV男优超强能力的推崇，于是以华侨身份在国内投资创建了三黔药品株式会社，生产售卖西地那非。不仅请日本男优代言——后来发现男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不如女优，就开始找女优代言——还身体力行地把自己和空姐们的视频录像上传到各大pxxn平台上面，因为视频制作精良、人物辨识度高、更新极其频繁而被全世界广大网友所周知，并深情地为他取了“91高先生”“神僧”“一夜十次郎”等外号。后来他又巧妙利用民族感情，打出了“吃三黔胶囊，汵日本空姐”的广告词，买水军到处刷弹幕，使得三黔胶囊迅速变得比当年的假猪套还出名。有坊间传闻说方老板和菊少曾经多年不举，或是举而不坚，因而他们加上龙龙，三人维持了很久处男写作组的名声。但等到后来，方老板的公司上市、菊少继承了庞大家业以后，他们突然分别变得夜御十女，这都是三黔胶囊的功劳。

多年以后，在狱中的回忆录里，王三斤这样写道：“其实并非所有短片都是我演的。那些空姐主题的基本上是我，因为平时现实生活里我也只能接触到空姐。其余的大部分人是我找来的演员，多数是群众，也有专业的。但他们全都是我的药物的使用者，并且无一例外地在获得力量以后失去了头发。”他还说，自己频繁往返东京与纽约的目的之一，就是在头等舱认识更多空姐。“比起国内那些二代们才玩得起的游艇派对上的嫩模，还是空姐们性价比更高。她们方便、安全，拍摄视频经验丰富，镜头感好，合作久了之后还会给你介绍其他姐妹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管是从广告效果，还是从节约宣传预算的角度来考虑，空姐都是非常棒的选择。”

三

“大家都是普通人，做小市民的时候盼着富贵而求之不得，有钱了、忙了、秃了以后想做回小市民又同样求之不得。”多年以后，王三斤在药企上市时曾经当着股东代表们的面，发表了名为“自由之翼”的演说，并在上市不久后宣布退隐，辞去董事会主席的职务。虽然这一举动导致当日股价暴跌，但药企几天后突然宣布他们在人工智能寻找有机合成路线的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就像数码相机取代胶片相机、电动跑车取代燃油跑车那样，制药领域的新时代已经到来”。

一年半之后，三黔制药全资收购辉瑞，又过了一年，拜耳集团宣布重组，旗下医药部门成为三黔制药的子公司。这期间有人在上海的街头遇到王三斤托着一个笼子遛鸟，也有人看见他在路边摆摊卖假药被城管撵。此时他的头发已经长回来了许多，肚子也不再那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