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25
木槿花
在朋友的餐桌上,服务员端上一盘木槿花,油光水亮,白中泛紫,新鲜欲滴,煞是好看。
“木槿花——”不知谁失声惊叫起来,没错,是紫色的木槿花,也叫紫荆花,这可不是香港的港旗,是一盘菜,一道现代人很少见很难吃的上的农家菜,这味道太熟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旧人再相逢的感觉涌上心头-----
木槿,也叫木荆,一种落叶灌木,适应性极强,极易生长,生不择地。无论泥土肥沃或是贫瘠,春天一到,只需在房前屋后、篱园埂垄扦插,夏天便能收获一片花海。木槿花呈卵形或圆柱形团状,长约3厘米,直径约1.5厘米。花可入药,清热解毒,主治干咳痢疾等症。花色多样:白的、粉的、红的、紫的、蓝紫、淡黄……。清香溢远,繁花似锦。难怪唐代大诗人李白对木槿花格外偏爱:“园花笑芳处,池草艳春色。犹不如槿花,婵娟玉阶侧”。然而,“紫英琼萼,名向葩经托,比似红颜多薄命,休怨朝开暮落”。木槿花花期很短,朝荣暮落;但彼落此长,不断更新。韩国人对木槿花情有独钟,将其奉为国花,也叫“无穷花”,取寓“永不凋落,永远绽放”,象征着大韩民国坚韧无比,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
当然,农家的孩子对木槿花不如诗人李白的特别喜好,也没大韩民国深刻认知。但是,木槿花开的时候,我们还是特别欢喜。炎热枯燥夏日午后,我们会邀上几个好友去采摘木槿花,不是因为花有多漂亮,而是因为木槿花里藏着我们的美食——蜂蜜。个子高的总能摘到木槿顶上肥硕的花,个子矮一点的踮起脚尖也能摘到低处的稍微小一点的木槿花。毒辣的烈日炙烤着我们,额角“滋滋”冒汗,汗水趟过额头,穿过眉间,顺着两颊流过脖颈,沿着背脊和胸膛在整个全身蔓延开来。“快晒死人罗,走路哦,到阴凉地去” 大孩子一声吆喝,小孩子象惊起的麻雀一窝蜂地逃到阴凉处。“啵”——“啵——”纷纷拔下花瓣,再掐去花蕊,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花底正反两面,凉嗖嗖、甜丝丝的,蜂蜜和着花粉在嘴里发酵,唇齿生津,美味极了。大家享受各自的美食,兴意正浓,不知不觉中,木槿花的花粉把我们涂成了各式花脸,好似京剧演员,粉墨登场。突然,有人尖叫起来:“大花脸,小花猫”,这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哈哈哈哈——”,笑声萦绕在夏日的上空,久久回荡-----
乡村的生活是贫瘠的,幸而还有木槿花,给予我们美味和快乐。这也许是大自然赐予农家孩子特殊的礼物吧。
其实,孩童时的记忆并不都是甜蜜和快乐。有些时候,我恨这开满院墙的木槿花,确切地说应该是木槿花的枝条,细细的长长的要人“小命”的家伙。每次犯错,母亲总会顺手从院墙边抽出一根又细又柔软的枝条,抽打我的小腿。正如城里的孩子憎恨鸡毛掸子一样,我对这满院墙的木槿恨得要命。然而,木荆条对于大人来讲是再合适不过的惩罚工具了,细长轻巧,伤皮不伤骨,被打的人还钻心地疼,也许大人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避免下一次犯错就是刻骨铭心的疼痛和记忆。以至于很多年以后,读到《负荆请罪》的时候,我还在想当时廉颇“肉袒负荆”是怎样的懊悔和诚意。很多年过去了,我仍记忆犹新。
木槿花又开了,很多年没有回故乡,不知那一院墙的木槿花是否还在,而我借着眼前这盘农家菜——木槿花,一点点地回味------
2019-02-25 2019-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