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录

绿皮车

2017-03-18  本文已影响0人  群体边缘

从下往上能打开的窗户、头顶时好时坏的摇头扇、行李架上清一色的蛇皮袋、过道上永远扫不完的垃圾,还有那翻窗户上车的人,最关键的是外边那一层旧旧的绿色,太多的标签可加上去,过于简单的语言不足以定义,它承载的不仅是自己的回忆,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三天三夜

郑州至乌鲁木齐

以上构成了我童年印象最深的记忆,也是最重要的经历,一直到现在还影响着我的生活!

时常会跟朋友聊起坐火车的事,我向来很自豪地告诉他们:“我半岁就坐过火车,还是长途,三天三夜的那种!”总有人小惊讶地问:那么长时间呀,去哪啊?其实我原本的重点是我半岁就坐过火车这件事,后来慢慢明白是自己的表达问题,废话太多,总想多显摆几句,这毛病一直在改,但从未成功,不过“三天三夜”确实也很酷,如果从空中看,那一节节的车厢蜿蜒行驶在铁路上,特别像一只毛毛虫在地上爬。

从半岁开始坐绿皮车,一直到前些年绿皮车退出中国铁路,已有20多年,从上世纪90年代的三天三夜到21世纪的42小时,绿皮车一直牵动着我们一家人的心。每次列车驶出郑州火车站时,总会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从郑州到乌鲁木齐一路向西,能容纳2000人的车厢浩浩荡荡,犹如一场大迁徙,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奔赴新疆,美其名曰:开发大西北!

记得四岁时,回过老家一次,已经不记得当时坐车的情景了,但让我映像最深的一个词就是:掉车。时常从大人嘴里听说,谁谁在哪个站掉车了,那时候还不能理解什么叫“掉车”,只能根据大人谈话的只言片语去猜测,应该是没坐上车吧,直到后来多年后才真正明白,那时候要是掉车了,运气好点的当天正好有下一班,运气不好的可能得等一天二天的都有,只能住在火车站,晚上随便找个角落睡觉了。从郑州到乌鲁木齐铁路都有三千公里,记得最经常被大人们提起的火车站有洛阳、西安、兰州、吐鲁番,那时候只感觉提起这几个名字就很酷很拽的样子,一般没出过远门的人都不知道偌大的中国还有这些城市,这几个火车站也是去新疆途径的几个大站,一般停车时间会长点,偶尔还会听说哪个亲戚又在西安掉车了,又在兰州跟人打架了等等路上的各种事儿。也正是四岁那年,我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掉车”,那是从老家回新疆的时候,妈妈带我和几个亲戚一块,只有我一个姨夫翻窗户上去了,剩下我和妈妈这些人只能等下一班列车,下一班肯定是没有座位的,就因为我没有挤上车,四岁的我还在车站直接开骂,多年后这段经历还经常被老妈拿出来当故事讲,后来听说姨夫翻窗户进去后还跟人打了一架,总之那年代能不掉车就很幸运了。

那时候的记忆稍显模糊,一直没记清楚路上都到哪了,也不记得有什么风景,可能那时候还不懂得欣赏吧。直到十几年后再次去新疆,这时候已经是42小时的旅途了,那一路上眼睛被死死地钉在车窗外,就好像我第一次坐火车一样,极强的好奇心让我一路上都很兴奋,感觉自己终于要回家了一样,关键是那没变的绿皮虫,不知道是不是我小时候的那趟,如果是的话,我们算是老朋友了吧,感觉格外亲切。晚上9点从郑州出发,第二天早上才能到西安,天稍微发亮的时候了,几年后的高铁郑州到西安才两个多小时,那时候就很纳闷西安怎么那么远,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啊,那还是铁路提速后的时间,小表弟都在抱怨绿皮虫太慢,有人开玩笑地逗他:“要不你下去抽着它,叫它快点?”一群人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挨到兰州已是傍晚,第一次太惊叹兰州的长度,从列车喇叭开始广播进入兰州到离开兰州城区,过得好漫长,后来自己查过地图才知道兰州城区的确是狭长构造,正好处于祁连山脉中,还有黄河穿城而过,就算到现在兰州也是我见过的所有城市中最长的。晚上途径武威、张掖的时候,只感觉这都是什么地方啊,好荒凉呀,忍不住想象一下在这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后来读书多了才知道这些城市大有来头呀,每个都是历史重镇。等走到酒泉嘉峪关的时候,恨不得直接跳下车去,酒泉一直是许多少年心中最酷的地方,卫星、神舟飞船,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很神奇很酷炫的东东,总是在新闻上才能听到;嘉峪关更是让你热血沸腾的名字,竟然在火车上就能看到嘉峪关那雄伟的身姿(这个求验证,我觉得我看到的就是),虽然是翻修过的,还有那明长城的残垣断壁,一下把思绪带回古代沙场,梦想着有时间一定要去一次这两个地方,然而直到现在不是没时间就是没钱,反正理由一大堆,越来越忽略自己内心真正诉求,委曲求全于目前的状态。直到第三天清晨到了哈密,绿皮虫里面的人才越来越少,能让一路上紧张拥挤的身体一下舒展开来,还能找个长座位伸个懒腰,车站推车卖哈密瓜的天没亮都在等候着一班又一班列车,希望车上的人能多买几袋,很多人都认为哈密瓜是哈密的特产,当然我不是鄙视你读书少,但是我也得纠正你一下,新疆的哈密瓜最甜的是在吐鲁番,因为只有日照时间最长、温度最高的吐鲁番才能种的出最甜的瓜。虽然经过了两个夜晚一个白天身体一直处于蜷缩状态的折磨,但是第三天上午是格外兴奋、格外精神,终于进入新疆境内了,下午2点就能到乌鲁木齐,真正到吐鲁番是中午12点左右,这一路上全都是戈壁滩,伴随着的是沿铁路修建的西气东输管道,还有时不时在冒火的油井,好像在欢迎这一车远道而来的客人,车厢里面也早已开始躁动起来,有拿相机拍照的,有聚堆谈笑风生的,那时候多羡慕有相机的,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相机能把这美好记录下来,但也就是想想而已,这个愿望一直未遂。从吐鲁番到乌鲁木齐两个小时的路程,眼睛又被死死地钉在车窗外,河边的骆驼、成群结队的绵羊、远处半坡修剪的广告语、密密麻麻的风车,恨不得眼睛就是个录像机,目不暇接可以形容此时情景,其实最让我心中荡起涟漪的是那一排排伟岸的白杨,那是我记忆中最纯洁也最能代表新疆的一种存在。

伴随着列车喇叭的通知,绿皮虫终于要进窝了,最后还不忘高亢地来声尖叫,下车后整个大地都在晃动,有种地震的感觉,好多人没坐习惯长途车都会出现类似情况,火车晃悠的时间长了,身体形成一种惯性还没适应过来,下车了还感觉在晃。不论是三天三夜,还是42小时,在这时候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只希望快点出去看看乌鲁木齐的天空、街道、行人,最重要的是着急看下父母在的地方,那才是家!

每次回程的时候,就可以把来时没看到的景色补上,特别是甘肃境内的祁连山隧道群,一个接一个好似迷宫一般,再看到荒凉的山里的人们扛着锄头准备下地里干活,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是“靠天吃饭”。回来了,那也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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