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西山|雨中寻幽明月湾
江浙一带耳熟能详的古镇不要太多,周庄、乌镇、同里、甪直、西塘……早年间去,粉墙黛瓦炊烟袅,小桥流水乌篷摇,庭院深宅古木香,晴耕雨读书生忙……一想起,就心驰神往。
随着声名远播,这些小镇早已没有了引发思绪飘远的宁静与韵味,除了鳞次栉比的店铺,就是比肩继踵的人群,行走其间,如果不能融入那片喧嚣,涌起的,便是失落、遗憾,还有……嘈杂声闹心。
有朋自北方大都市来,还是想感受一番江南水乡的清幽雅致,于是找呀找,终于发现太湖中西山、东山岛上尚有几个不算太出名的古村落,于是直奔太湖大桥。
初中就背过太湖是我国五大淡水湖之一,但对这个“大”并无概念,就是湖嘛!能大得过眼界?可一驶上太湖大桥,还是被它的辽阔震撼了。想起穿越杭州湾大桥,两边是浩瀚无边的大海,而这个湖——大地的眼睛,有着上眼睑下眼睑的,大的真如同一片大海,遥远的天际,苍茫茫水天一色,我们的眼睛果真看不到尽头。
五桅帆船 太湖大桥太湖大桥分三段,北起太湖国家旅游度假区渔洋山,连接长沙岛、叶山岛、西山岛,全长4308米。一、二、三数着数着就到了西山岛。
正值江南黄梅天,乌沉沉的云头压得很低。正前方,泛着鳞鳞波光的湖面上,静静地停泊着几艘五桅帆船,一下子把人拉到远古的农耕时代。暗夜里的江枫渔火,夕阳下的渔舟唱晚,碧空尽处的孤帆远影,一幕幕从眼前掠过——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抑或生的不是时候?
顺着五桅船向左一艘一艘看过,最左边就是太湖大桥。大桥宛若银龙出海,伏身于群岛之间,蜿蜒数里,海路变陆路,极大地方便了出行的人们,也为太湖增添了一抹靓丽的景色。
环顾远望,来得还真是时候,眼前就是一幅广袤无垠、纯天然的水墨山水画啊!
流连之际,落起大雨滴。西山游客中心路边排着待租的自行车,起初我们还犹豫着要不要租车骑行,这一刻,毫不犹豫地钻进汽车继续前往西山岛最南端的明月湾村。
村门明月湾村历史悠久。《苏州府志》记载:“明月湾,吴王玩月于此。”远在2500年前的春秋时期,吴王夫差携美女西施,来此赏明月,古村因而得名。
明月湾南临太湖,三面环山,地处江南风水宝地,植被丰盛茂密,整座村子终年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中。按导航路线驶入停车场,下车四下打量都未发现村门。
巧的是,时近中午,我们计划先填饱肚子,于是上网查找到明月村口碑不错的农家——潮云一阁,向停车厂收费大哥打听,大哥手一指,热情地指点:“打电话让他们出来接。”
顺着大哥手指的方向走过商业街,右转,就看到古村收费处。待走近,我们眼前一亮,犹如发现桃花源一般,被门内的景致惊呆了!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烟雨江南,烟雨江南,湖边流连,望天青色等烟雨,村口伫足,凝烟雨中青翠欲滴。
那片翠,来自村口一株古树,数人合抱粗,枝繁叶茂。古树努力地向河边倾斜着,是欲以水为镜,一睹自己千年的雄姿英发,还是有念村人碧水的滋养,拱手作揖感恩?
河的另一边,江南特有的粉墙黛瓦,高高的花岗岩地基,有意无意地点缀着一簇簇一溜溜的爬藤植物,与古树的翠交相辉映。其上一溜轩窗排开,几盏红灯高悬,在雨水的润泽下,越发得清新夺目。
我们带着惊奇走近,赫然发现黄石围墙上挂着硕大的木招牌:“潮云一阁”。
兴奋地奔过去,老板娘迎出来,带我们穿堂过室,透过窗子,一眼看到窗外的古树,原来轩窗里边就是饭堂。
窗外几张桌子都空着,我们选了一张视线好的坐下。老板娘五十多岁,个不高,圆圆的脸很和善,向我们介绍太湖特色菜。趁她停下的空,我忙不迭地问起这棵树的树龄,没想一下触动了老板娘的话匣子。原来,这树跟她家渊源颇深。
她右手指向墙上挂的镜框,向我们介绍这棵1200年老樟树近代战乱年间的灾难。
古树近代史镜框中提及的吴震九是她老公的爷爷。1942年,两个歹徒窜到明月湾,借砍伐古樟敲诈勒索。古樟树在村口湖边屹立千年,见证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家族变迁,是明月湾人心中的圣树。
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吴震九挺身而出,表示愿意出钱保护古樟。歹徒索要1000块大洋,几经交涉,最后以450块成交。
吴先生当年在上海一家南货店做账房先生,每月工资仅一块大洋,变卖家产方凑齐。听罢不禁肃然起敬。
特色菜于太湖中,自然要品尝太湖三白。三白即银鱼、白鱼、白虾三种产于太湖的湖鲜,因其出水易死,故在太湖流域方能一品其鲜。
银鱼细小,软嫩无骨,炒蛋一绝;白鱼、白虾配以葱姜盐清蒸、寡炒,其鲜咸味即令人垂涎欲滴。除此之外,我们还要了一碟酱爆螺丝,典型的江南作法,稍甜。
待老板娘推荐的莼[chún]菜肉丝汤端上桌,看着飘浮的菜叶像两片抿着的嘴唇,想起好象老板娘说烧出来像嘴唇,恍然大悟般以为是“唇菜”,又感觉哪里不对,一查果真此莼非彼唇。这个“莼”字又似曾相识,终究遇见的不多,想不起来是吃过还是没吃过,滑爽爽的,想嚼嚼,咕噜就下去了,味道亦是极鲜美。
喝着啤酒,尝着湖鲜,唠着闲嗑,再斗几句嘴,有一眼没一眼地透过老旧的窗棂看窗外。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饱经风霜的古樟,树冠如伞,树下成荫。
酒足饭饱,起身转村。
千年古樟 爷爷背孙子古樟临河一边似被雷劈已成枯木,所幸西南新枝勃发已盛于老干。绕古树转圈,看着像一趴着的人形,回头再去看树边立着的标牌,果真说形似“爷爷背孙子”。
灯塔 明月桥明月湾村不大,有邓、秦、黄、吴四大家族,多为南宋退隐贵族繁衍的后裔,建有宗祠、深宅大院。古建筑已见过不少,雨后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似乎更对我们胃口。
纯天然,无公害明月湾房前屋后,遍栽果树,长成小拳头大的石榴上还挂着雨水,健硕饱满。一棵枯树上生着几小堆木耳,向着太阳舞动它们婀娜的裙边。树根处密密麻麻长满了小蘑菇,一只母鸡“咕咕咕”悠然走过,不知对它们是熟视无睹还是害怕有毒?有山有水有田园,好一处世外桃源。
江南古村,一扇木窗,一段石阶,一堵石墙,一条石板路,皆可入画。
穿了件祥林嫂式的粗布大褂,似乎蹲河边捶衣淘米更合适,惹同学一路嫌弃。
好吧,再寻个雨天,着一袭素淡旗袍,撑一把古旧纸伞,再结点丁香般的愁怨,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