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夜
王老师和刘老师住同一间寝室,二人是同级班主任,因全校期未评优争先进时,二人起了摩擦,从此产生隔阂,二人半年互不理睬,一个比一个弓拉的硬。
中原地区的冬月,天寒地冻,室外滴水成冰,一般人穿一身棉衣,还是抵不住西北风的残酷抽打肆虐,会自然缩成一团,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这天正是星期六,只剩王老师与张老师值班守校,其他教师都回了家。二人仍是老样子,各干各事,哑而无叽,在尴尬中熬到十点多,都默无声息地钻进了被窝。
刘老师因这两天拉肚子,一直不见好转,每天夜里须泻一次才安生。他睡之前,去厕所蹲了十多分也没拉出来,只好上床睡。午夜后,他总觉肚涨难受,只穿秋衣秋裤,外披大衣,拖鞋而出,拉开门随手带了一下,“咔嚓”一声,门上新式锁自动锁上了,刘老师赶紧找钥匙,几个内衣兜及裤兜全翻遍,也没找到。他急出一身冷汗,这怎么办,叫王老师开门吧,和他一直都不说话,现在一叫他,不是意味着自己服软认输,前功尽弃了吗?太失面子?坚决不能叫!冻死也不能求他!
这时,肚子又发出唿噜唿噜惊叫,小跑进了西北角的靠北墙的一个蹲池,蹲下好一番猛拉狂泄,臭气熏天,股股北风从缝隙穿过,冻得他屁股冰凉,直打寒颤。他蹲了十多分钟,两腿发麻,浑身发寒,不得已起身提裤扣腰带,佝偻着身子来到两人的寢室门口。
黑暗中,他只听王老师呼噜声一高一低,象拉锯一样,从窗口看到,在桔黄的灯光下,他翻了一个身,又闭眼香甜睡去。
刘老师虽然是二十多岁的棒小伙,但是,他下身没穿毛裤,把大衣扣好把大衣夹紧,还是被寒风吹得身子缩成一团,没有一丝热气,浑身直筛糠,上下牙在不争气地打架。他实在熬不住了,几次都想拍门或叫王老师,但都被他的赌气自尊心驱使而去,他继续在寒夜黑暗中苦撑硬熬。
他想到了抵御寒冷的办法,先是借房墙背风,原地轻声跺脚,身上生了一些暖气,但又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又想到第二种办法,围校内跑步,他一连摸黑小跑三个多小时,身上不冷了,但太损耗体力,最后,他双腿酸麻,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又来到寢室门外,靠墙跺脚,这时,他看到了东方闪耀的启明星,心里企盼着黎明快点到来,尽快结束自己难熬的寒夜。
他的意志是坚定的,暗暗告诫自已,决不求他,就是身子冻残也不能低三下四。
五点多时,室内王老师要小便,他拉开了寢室门,还听到钥匙的唿啦声。
刘老师拖着冻僵的身子,机械地推开寝室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钻进被窝,焐了半天他身上仍是麻木,床和被子一直在沙沙晃动。他保住了自己尊严,身子却吃了有生以来的大苦:冻得全身透凉麻木,肺气管很可能要冻出毛病!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一晚受的洋罪,连他自己也起了怀疑——这样赌气,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