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老佛爷”
前些天读了沐沐老师写的卡尔.拉格斐的传奇人生,就想起我的同事李大姐,虽然二人没有任何可比性,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被人称为老佛爷。
李大姐对此雅称并不反感,任同事和熟悉的人老佛爷长老佛爷短的叫着,渐渐的老佛爷就成了李大姐的官称。
我和老佛爷一个办公室,还和她坐对桌,依我的观察,她得此雅称不外乎两点原因,第一长相和慈禧太后老佛爷有几分神似,平时有点严肃和一本正经。第二就是人厉害,属于不好惹的人。有的人外柔内刚,有的人外刚内柔,而老佛爷李大姐是外刚内也刚的人。
有一段时间,她为婚姻而战,一会儿游击战一会儿阵地战,还把战火从家里烧到单位。她不想放弃婚姻,不想让儿子失去父爱,她不惜一个人和婆家所有人对抗,单枪匹马冲锋陷阵,只为捍卫一个女人对婚姻的理想以及做母亲的权利。同事中有人同仇敌忾,帮着老佛爷和男方理论;有人后方支援,帮着老佛爷带孩子,一时间硝烟弥漫战火纷飞。婚姻里夫妻双方不慎交火往往两败俱伤,老佛爷却我行我素寸土不让。她身上有股浑不吝的女汉子气概,难怪有人说她少了女人味儿。
然而这些只是老佛爷锋芒个性的一面,她还有更多面,每一面都是一个不同的老佛爷。
她从未因个人的事情影响工作,也从未因工作上的事和同事闹意见。工作之余,有些老同事都爱和她说说笑话开开玩笑,话轻话重她都担得起,从不斤斤计较。开始有人叫她老佛爷,慢慢的大家都跟着叫,她也乐呵呵的接受了。
在我刚毕业的时候,她还是一头秀发,又密又多,辫子长过上衣下沿,走起路来,大辫子随身体来回摆动,自成风景。我问过她,这么长的头发,洗头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有人帮忙,她说不用,就自己洗,还给我演示一遍。随着思想观念的变化和生活节奏的加快,为了省事省时间,女人们早已经不再留辫子,老佛爷却不舍得剪掉长发。可以想象她将秀发挽在胸前轻轻梳理的画面,或坐或立,揽镜自顾,很细腻也很轻柔,周身散发着传统女性的光芒,此情此景,老佛爷自己一定也很难忘吧?
她爱头发,亦爱惜自己的身体。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学校还是公共澡堂,洗澡一周一次定时定点,错过便洗不成。老佛爷爱干净,有时间就到外面洗澡。有一次她带着我到附近的单位洗澡,边洗边对我说,女人要保护好自己的乳房,这是女人的本钱。当年的我,女性意识还在沉睡,还羞于议论或展现女性特有的美好,不知一双美丽的乳房可以让女人更性感也更自信。爱自己是女性自尊的开始,我又看到了自尊自爱的老佛爷。
她爱读书,从80年代开始订阅小说月报,一订就是几十年,她自己读,也分享给我,并且在课堂上给学生读。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她的学生里喜欢作文爱好文学的大有人在。我也对方方、铁凝、池莉、张抗抗等一批女性作家耳熟能详。几十年的读书习惯,即使没有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她的内心也自有一片文学的天地,文学滋养过的心灵,在人生经历坎坷和不堪的时候,可以自我成长,亦可自我救赎。
如今,老佛爷已奔古稀之年,上有92岁的老母需要她照看,下有刚入学的小孙女需要她接送,两头的担子都不轻都要担在肩上。但她并没有因此负累而疲惫沉重,经历过大江大河的激流险滩,跋涉过高山峡谷的崎岖不平,终于迎来风平浪静云淡风轻,她学着放下,也慢慢回归简单安宁的生活。
这份轻松与柔和留给家人也留给自己,一有时间她会轻装出行,有多远走多远。有一年她随团去欧洲旅行,到法国时,被带到一个巨大的商场,告知集合的地点是商场的第26号门。进了商场就仿佛走进了迷宫,老佛爷不懂英文,怕自己迷路找不到出口,还没怎么逛就赶紧从商场里出来,等她一回头发现这个商场居然有个中文招牌——“老佛爷商场”,她十分惊喜,他乡遇故知一般,立即返回商场,买了两瓶香水,一瓶迪奥的紫毒,一瓶香奈儿。
她还会忙里偷闲到小区门口的咖啡厅坐一坐,吃个汉堡,喝一两杯咖啡,听听名著《简爱》的连播,看看出出进进来来往往的年轻身影。她成了咖啡厅里特别的风景,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照着她已然苍老的面容,也照着她依然年轻的内心。
这般安静闲散的小憩,慈禧老佛爷在世也会羡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