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征文】魔鬼的笑声
文/滑稽的菠萝
我是一个魔鬼。每当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能听到我的笑声。
桀桀桀桀。
你，有什么踌躇不定的事吗？
01
我是一个魔鬼，在人间游荡，帮助那些可怜而又无助的人。
桀桀桀桀。
用我的笑声，为他们作出最适合的选择。他们看不见我，但无所谓，我是一个无私的魔鬼，我喜欢助人为乐。
哟哟哟，前面的教室里有一场考试，一个孩子停下了笔，他为什么左顾右盼，眼神瑟瑟缩缩？
……
城东中学的车棚里停满了自行车，可校园里却安静得落针可闻，每个教室都坐满了学生，空间里满是重叠而轻微的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
严子奇面前放着他的期末英语考试卷，卷子上每一个字母他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却让他懵了圈。
他把笔头咬得咯吱作响，身旁坐着班上成绩最好的李易，可老师正在四处巡逻，时不时经过严子奇身边，让他不得不收回放出去的目光。
又是期末考试了，假如考试没考好，回家又是鸡飞狗跳。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擅长学习呢？哪怕有李易的十分之一也好。严子奇的眼神下意识地瞟向李易的卷子，只是那卷子被李易的手护着，看不见内容。
不行，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凭自己的本事考出不挨打的成绩。
严子奇这样想着，把笔放下来，双手轻轻拍了拍脸，出了一口气，认真甄别起卷子上的单词来。
“桀桀桀桀。”
这时，严子奇忽而听到一阵极为刺耳又难听的声音，那声音就像用硬币摩擦玻璃，像汽车轮胎从极速到静止的刹车声。他茫然地抬起头来，寻着声音找去，却只看到一个个伏案奋笔疾书的同学们。
严子奇的目光再次扫过身旁的卷子，发现李易已经做到了背面，而正面则挂在桌沿外面。
BACCC。
而同样的题，严子奇的答案却是ABDAD。
严子奇看了一眼李易，李易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他的答案正对自己公开，而监考老师此时正坐在讲台后面，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机会千载难逢。
“桀桀桀桀。”
刺耳又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严子奇的耳边。
02
暑期第一天。
严子奇从床上醒来已经是上午10点。他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这种不受约束的日子，真是惬意。
严子奇决定从今天起，开始好好学习。期末考试的成绩，让父亲和母亲笑得合不拢嘴，而昨天晚上是他读书以来，家里最为和谐的一次。
但他知道，那不是他自己的真本事，他也想奋发图强，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己，让父母也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
书架上放着父亲从楼上的哥哥那里为他借来的高二（上）的课本，严子奇抬手取出数学书，坐在了书桌前，翻开第一页。
“变量间的相关关系。
常见的两变量之间关系有两类……”
看着晦涩的数学概念，严子奇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忽而栽到了桌上，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
也许预习高二课程的难度太高了，不然还是先做暑期作业吧。
严子奇把课本放回书架上，然后打开书包，取出了暑期作业。
可严子奇只翻了几页，眉头就紧紧锁起，随即把作业往前一推，侧身趴倒在床上，拿起床头的小说翻看起来。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已然临近饭点，严子奇不由得懊恼自语:“我真是没耐心，说了要学习，可又在看小说。”
可是小说真的很好看，刚才的那个情节，接下去会如何发展呢？
“桀桀桀桀。”
那难听刺耳的声音，就像猫爪挠在严子奇的心里。他起身看了看窗外，一群孩子正在疯跑，笑声在两栋楼房之间变成回声。
真羡慕那些孩子啊，如果他也还是那么大的话，便不会有这许多烦恼了。
他又想起李易，那个性格臭屁但成绩极好的同桌，他竟然说学习对于他来说就像玩耍。
严子奇的心情突然低落下来，完全没有学习的心思了。不过反正是暑假的第一天，今天心情不好，还是看小说吧。
03
9月1日，安静了月余的校园，重新焕发出生机，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暑期中他们遇到的奇闻轶事。
很快，铃声传遍校园，道路上只剩寥寥无几的学生在跑向教学楼，门卫大叔拿着遥控器，将门口电动门关了起来。
“等，等等。”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门卫大叔愣了一下，探头出去，便看见头发凌乱的少年一路跑了过来。
“呼呼……”
严子奇撑着腿，半眯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书包已经从他背上滑落，从背着变成提着。
“哪个班的？铃声都打了，迟到了知道吗？”
“叔叔，让我进去吧，求你了，开学第一天，求你了。”大概是严子奇满脸真挚的哀求打动了门卫大叔，电动门缓缓朝一边打开。
“来登个记，下不为例。”
严子奇对门卫大叔千恩万谢后，总算是进了校门。
新学期本是新气象，但是假期一过，同学们似乎也都是懒散模样，所以严子奇虽然迟到，但老师却没有太过于纠结，这让他暗自庆幸。
但上午第四节课是班会课，是要收暑假作业的，这让严子奇头疼不已。
“李易，李易。”
严子奇用书遮住脸，低声呼喊身旁端坐的少年。李易转过头来用认真的神情看向严子奇。
“暑假作业拿我抄抄。”
李易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救命，救命啊。”严子奇拿出杀手锏，眼中水汪汪，满脸都是可怜。
李易看向严子奇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蔑视:“你还是抽时间自己补了吧，抄作业只会让你更差劲。”
“什么嘛。”严子奇不爽地撇了撇嘴。
这个李易，真是欠揍，哎，算了……
“桀桀桀桀。”
严子奇的想法刚朝下走，却是被一阵难听又刺耳的笑声给挑了起来。
算什么算，这口气不能咽下去。
严子奇伸手从隔壁抽屉扯过李易的书包，李易反应也是极为迅速，马上按住制止。拉扯间，李易的书包被扯得飞到了桌面上，里面的书全都掉了出来，其中夹杂了一个粉色的信封。
他们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讲台上的老师，老师的眼睛一瞪，用教鞭敲打讲台，大声喝道:“严子奇，你干嘛呢？迟到不说，还影响同学上课，给我出去站着。”
严子奇撇了撇嘴，松开了拿着李易书包的手，低声对李易说了句:“臭屁精。”
李易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全班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低头去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进书包，可是却发现少了一样东西，正是那个粉红色的信封。
本来还想再找一找，可他的耳边却听见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李易咬着嘴唇，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眼睛里有怒火闪动。
04
一整节课，李易都心不在焉，老师也明显发觉，但大概是以为他受到刚才的事情影响，所以下课时，也不过是多看了李易两眼，然后便离开了教室，毕竟李易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好鼓不用重锤。
待老师离开，李易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到门口，撞见正要回教室的严子奇。李易拽住严子奇的手臂，又将他拽出了教室。
“信呢?”李易向严子奇伸出了手，言语中没有任何弯绕，直奔主题。
“什么信？”严子奇皱着眉头，明显不快。
“别装蒜，刚才从我书包里掉出来的那个粉色的信封。”李易抖了抖伸出去的手，加大了音量：“还给我！”
“我没拿什么信封啊，我都没见过那个东西，你这个臭屁精别乱泼脏水。”
听到严子奇的骂声，李易的火气顿时升了起来。而且他根本就不相信严子奇所说，像严子奇这样的差生，撒谎对于他来说，应该就像是喝水一样容易吧。
李易朝前又迈了一步。
“别想骗我，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严子奇的眼睛一瞪，眉头皱得更紧了，腮帮子渐渐鼓起了些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没拿就是没拿，滚开。”说完，严子奇就要绕过李易离开。
李易被严子奇的气势所摄，有了些许退缩，严子奇只字未提信中内容，或许真的不是他拿的，况且他也不想因为与一个差生起冲突，坏了他在老师心目中的形象。
“桀桀桀桀。”
一阵难听又刺耳的声音在李易的耳边响起，那声音就像是有人用尖锐的金属刮在玻璃上，李易猛然转身，却发现身后的窗户那儿并没有人，目光却是再次聚焦在正好要踏入教室的严子奇的背影上。
不能，不能让那封信的内容曝光，那封信太重要了，一定是严子奇拿的，一定是他。
李易大步来到严子奇的身后，拽住严子奇的后领，用力一扯，因为是背后偷袭，所以严子奇一瞬间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严子奇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即转化为愤怒。
李易正要跨坐到严子奇的身上继续逼问他信的下落，可严子奇的反击来得出人意料，躺在地上的严子奇双腿蹬在李易的小腹上，李易龇牙咧嘴地跌进了教室里。
严子奇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冲两步，来到李易身旁，一脚踹在李易的腰间，李易痛呼一声，弓成了一个虾米。
见严子奇还要继续，李易只来得及抱住脑袋，身上就已经挨了几拳几脚。李易无法起身，瑟缩在讲台边任严子奇踢打，可他的表情全都扭曲在一起，怒火缓缓地在胸中累积。
突然，踢打在他身上的拳脚消失了，李易从抱头的缝隙中看去，只见严子奇已然被同学拉开，李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扭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一脚踢在严子奇的肚子上。
05
严子奇和李易被教务处带走了，跟着走的还有班主任，所以第四节班会课改成了自习。
林一卓想着刚才李易那羞辱的样子，心中一阵暗爽。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在他右手边的两个人居然打架，让他看了场好戏，但究其原因却是不知道。一会儿要是严子奇先回来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够和严子奇八卦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弄清楚前因后果。
要知道，李易这样好面子的人，平时的形象管理都特别严谨，别说打架，就连和人吵架都没有过。
咦，那是什么？
林一卓的眼睛扫过严子奇的桌角下，发现粉色的一角。
这是哪个女孩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林一卓望向坐在前桌的女孩，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但她只有看到李易才会露出笑容，甚至主动搭话，对他们这些屌丝，满眼都是不屑一顾呢。
如果地上的那个粉色的东西是她的，那林一卓就打算耍耍她。
出于谨慎，林一卓还是看了看门口，确认没有老师，这才从座位上下来，蹲着身子猫着腰，穿过狭窄的过道，伸手将严子奇桌子下面的那个粉色的东西捡了起来。
那触感有些粗糙，是纸张，而且不止一层，不，这应该是一个信封。
竟然是一个信封。林一卓不由得抬眼看了看那个女孩子，她身上的香气，在这个位置已经能够闻到。林一卓不知道是因为闻到了这香味，还是因为手中的信封，他此时的心跳开始加速跳动了起来。
林一卓慌张把那信封捏进手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列的那个女孩扭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撕开贴在信封上的贴纸，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果然是一封情书。
林一卓的心情兴奋了起来，原来那个女孩喜欢那个人，竟然还写了情书。林一卓一边看信的内容一边抬眼看向前面的那个女孩，嘴角挂着奸笑。
可当林一卓看到信的末尾的时候，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整张脸都僵住了，腿下意识地将他的身体弹射起来。
因为那封信的落款是：李易。
不可能。
末尾是李易的落款，但是信的收件人却是隔壁班的另一个男生。林一卓额角冒汗，笑容早已消失。
“干什么呢？林一卓。”班长的声音打断了林一卓的思绪。
回过神来，林一卓感受到班上四处射来的目光，他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知道李易最好面子，如果信被公开，不知道李易会做出什么来。
他长出一口气，想把信放回李易的抽屉里，
“桀桀桀桀。”
可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在他的耳边炸开，林一卓回头，看见了自己班上的大八卦王丽芳同学，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06
李易从教务处出来，回到教室里，同学们已经放学。空荡荡的教室里，他桌子上那封被拆开的信，是那样刺眼。
李易的手无处安放，他的心跳几乎停摆。
他的事被曝光了。
李易浑身颤抖起来。
他忽然觉得愤恨，愤恨严子奇扯动了他的书包，如果严子奇没有那样做，那么他的信一定不会暴露。他的眼神怨毒，看向严子奇，然后快速冲回自己的桌子上，抓起那封信，拿起抽屉里的书包，离开了教室。
李易冲到了严子奇家，敲响了严子奇家的门，碰到了一个女人，这一定是他的妈妈。
”阿姨，我是李易，严子奇的同桌，上学期末的考试，他逼我给他抄，我没办法。今天他要抄我的暑假作业，我没给，他就打了我，我希望您，能够好好教育他。”
那女人听后怒不可遏，正好看见跟在后面满脸惊愕的严子奇，穿着围裙就追了出去。
李易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手里用力捏紧了那封已然皱巴的信纸。
李易只觉这样的报复什么也挽回不了，他已经毁了，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不正常，他该怎么办？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桀桀桀桀。”
死？
李易的心里一阵绝望。他乘坐电梯来到严子奇家的天台，感受着微风，看着这城市风光。
楼下的两人已经变成了芝麻点大，但是依稀能够分辨那追逐的二人正是严子奇和他的母亲。
他们已经跑出了小区的范围，进入了车行道，但依旧在追逐着。
李易闭上眼，爬出了围栏，一步迈出。
风从他的两侧不断地旋转着，失重感让李易变得平静，他看见天空中站着一个人，面目可憎，那人的嘴咧开到了耳根，一直在笑，可他在笑什么呢？
嘭。
嘭。
两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伴随着女人凄厉而又痛苦的嘶吼声。
……
07
我是一个魔鬼，在人间游荡，我喜欢帮助可怜而又无助的人。
桀桀桀桀。
就让我为你作出最适合的选择。虽然你看不见我，但无所谓，我是一个无私的魔鬼。
你，有什么踌躇不定的事吗？
记住，我就在你的身边。
桀桀桀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