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耳背的女主

　　唐憬耳背。

　　从一上大学就被室友吐槽，她看视频外放声音太大，让她关小点，她却觉得关小了听起来很吃力，现在这个音量才是最舒服的。

　　因为这个时常被室友提醒她看视频听歌的声音盖过了她们手机的声音，她们都听不见了，然后她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把音量调小。

　　她解释说，他们家很多人都这样。

　　从小妈妈就念叨外公耳背，从外公的爸爸到他的两个兄弟，都有或轻或重的耳背。

　　言外之意是她耳背可能是基因问题，遗传的。

　　小时候，外公住在她家，那时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爸爸妈妈睡的，另一个是她和外公的。

　　外公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空闲时就一个人下楼转悠，和她也很少有聊天的机会。

　　妈妈说，年轻时候外公从前在村子里是孩子们最怕的人，哪家的孩子不听话，请他去，瞪人一眼就把孩子吓得不敢说话。

　　唐憬看着外公苍老的脸和佝偻的背，想象不出他是如何把小孩威慑住的。

　　如今回忆起来，唐憬的中学时代关于外公的记忆，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唠叨，快去写作业啦快去吃饭啦，好像也没剩下什么了。

　　还有是小学时候，她家在城北，学校在城南，外公每天坐几十分钟的公交车去接她放学。

　　每天下课铃一响，唐憬从孩子群中出来找到外公，老人接过她的小书包，粗粝的掌心握着她的手。

　　寒来暑往，一天又一天，直到她可以自己坐公交车上学，这样的日子才结束。

　　外公有辆自行车，经常骑着它出门，从外婆家骑到她家。

　　初中时唐憬骑车上下学，在路上有时会遇到外公，打了个招呼，然后和伙伴们继续嬉笑着前行。

　　后来外公不待在她家了，回乡下和外婆继续住在他们那座老房子里。

　　唐憬和外公一起的记忆也从那时开始越来越少了。

　　唐憬上了大学，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但也算不上多忙。

　　但她总是不记得跟家里人联系，父母还有微信可以打字聊天，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只能通过打电话交流。

　　每天晚上她都有很多事要忙，刷论坛，聊微信，打游戏。

　　却总是没记得要给家里的老人打个电话。

　　终于有一天收到了堂哥的批评，说爷爷奶奶和他抱怨，唐憬从没给家里打过电话。

　　唐憬觉得委屈，开学时打了，中秋节明明也打了，怎么就叫从来没打过呢。

　　但老人家毕竟是老人家，她在第二天就给爷爷奶奶拨了个电话过去。

　　打完电话想起了外公外婆，没事，不急，过两天再说吧。

　　一周后，她打完游戏睡前刷手机，看到舅舅发的朋友圈，询问有没有人认识耳鼻喉科医生，关于突发性耳聋和神经性耳聋。

　　唐憬愣住了。

　　当时已经十二点半，她去问爸妈怎么回事，群里没有人回答。

　　她去找朋友倾诉，朋友安慰她没事，不是治不好的病，况且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一边刷牙一边想，假如真的是外公，以后他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他又不识字，他再也不会知道唐憬想对他说什么了，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总是想着不着急，过两天吧，过两天吧。

　　现在她再打电话，外公也听不见了。

　　唐憬用袖子抹眼泪，怎么擦也擦不掉，刚刚擦掉又有新的涌出来。

　　她心里被懊悔和内疚占据，如果她早一点给外公打电话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一醒，她就去摸手机看爸妈有没有回复。

　　原来是虚惊一场。

　　唐憬脑海里又浮现外公那张布满皱纹的瘦削的脸，很久没有这么庆幸过一件事。

　　她没说昨晚以为耳聋的是外公，还为此流了眼泪的事情。

　　还好还好，她还有时间去弥补她的错误，去和至亲表达自己的爱意，去填补她的愧疚和自责。

　　她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文/阿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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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来源于真实经历，就在昨晚看到舅舅的朋友圈，半夜在厕所忍不住掉眼泪，赶紧把门关上偷偷哭。

　　昨晚的心情就是第一次这么后悔，没有能早两天给外公外婆打电话。

　　一定要多和家人联系，多表达自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