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朱家角小镇

华灯初上时，我们乘车

去朱家角小镇

南方的黑夜和北方的

到底有多少差别呢

车行十速

一条笔直的公路

通向未来的某处

右边稍远的是

迷离的灯火，辉煌的

只是一小片

在夜的怀抱里

更多的是黑黢黢的田地和树林

和我想的不一样的是

这儿能看到星星——

大约来到城市后

任何一个城市

我都很少抬起头

看它们的缘故

而左边，是更黑暗处

与长途运输有关

那是属于更远的远方

一如梦想

没有裁定和边界

但在夜色中，她的怀抱

可以容纳一切

荒凉寂冷的未知

和平铺的辽阔的祖国山河

再看到街灯和店铺

便到了

有再游的，自在前领路

脚步很快，两边房屋较矮

格局还算优雅，你得

好几步就拐个弯

不高的墙内

是另一个世界

把所有的秘密，用黑色的

纱，隔绝开来

只有影子似的树

探出部分面庞和身姿

到了，到了，到了

一条波光粼粼的河

在夜空下，懒懒地

摇曳着，两岸

晕黄的灯光

撒在水面上

还在典雅精致的阁楼上座的

都是忧愁的不安的烦躁的魂魄

河水不语，看得出来

也较混浊

没有摆渡人

我看见了桥

一道石头的活的桥

这应是最繁华的布景了

我想，在《清明上河图》中

也是，三尺长的青石板

不知道如何堆叠、镶嵌在一起

但我依然

信它的牢固

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棱角被磨得透着光亮

我一步一步上桥

像是在登山，不光很慢

还小心翼翼

大约南方人都是会水的

两边的“扶手”很低

可以说那不叫护栏

只是一道石头砌成的花边

仅齐小腿儿

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胆大

在戏文的舞台上

桥一向诗情画意

而在苏州园林中

桥还可能只是应个景儿

配着假山或者是

池塘，还有长廊

我想古诗词中“凭栏”

肯定不是这种桥的栏杆

西湖的断桥

莫不如此吧

这样的桥才能

邂逅一段风流

流传一段佳话

上面也许站立着才子佳人

也许用题了书画的纸扇

随手拨一拨额前婀娜、恼人的柳丝（而且不用眼睛去看的）

身畔风姿绰约的仙子

顺手拢了拢云中的鬓发

一切尽在江南烟雨中

到了桥的至高点

往来的人穿梭不停

而我则有点两腿颤颤

伸手去扶

只有无边的夜色

和桥侧石缝中

一株柔柔的柳

柳到十月

在江南竟然还是长青，娉婷

唉，只有脚下古老的青石

才给我以踏实的厚重

对此阁楼画栋

我该说什么呢

这里不是秦淮

没有只剩下城墙的石头城

没有六朝古都的韵味儿

也没有消解了女儿家脂粉的河流——

水也只是长江一条小小的支脉

没有可歌可泣成王败寇的故事

没有千古文人凭吊，谩嗟荣辱

甚至今晚的月色也朦胧

水中月，还不如出墙的树影

那样幽静、安逸和分明

我该想起什么呢

可爱的故土

不可知的渺远的未来？

我的思绪，也就停留在

夜的深处河的尽头罢了

就像那深锁的南国的木门

长长的巷道是说不尽也道不明

的心事，谁晓得

今年的燕子明年是否

还会归来

屋檐下琉璃瓦上的草种

是哪一只鸽子

想唱歌时失落的

窗棂会不会失修

门环何时生出铜绿

水仙花会召来蝶的彩凤

孩童铃铛一样的嗓音

会把阳光打亮

我只听得漱漱的风声

在这半是觥筹交错

半是熟睡状如婴儿的

朱家角古镇

门前流淌的

依然是恒古不息的河流

这河流，漂着人间烟火

埋葬些悠悠岁月

就这么汩汩着

向前流去

在无边的夜色中

我游览了朱家角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