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余味（二）

（三）晦气的我，傲娇的他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伸出手想去阻拦眼前的阳光，可是它还是从手指缝中渗了出来，一直渗进眼睛里。空气里弥漫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有香水味，好像还有消毒水的味道，乱糟糟的，一团乱麻。

我拽了拽身上有些暴露的裙子，尽量让它能够更服帖一些，不至于那么刺眼。

这时候手机响了，收到了他的信息。上面写着，出来左转，车里等你。我踩着恨天高，足足走了百十来米，才看到他的车子。他坐在驾驶位，手里点着一颗烟，颇有玩味的看着穿着暴露的我。

我坐进了车的副驾驶位，生气的把包扔在了后车座上。突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气鼓鼓的坐在那里。

他依旧抽着烟，看着我，从头打量到脚。

你看够了没有？我生气的质问他。

实话是没有。他色眯眯的笑着说。

我都被抓进警察局了，你还有心情这么开我的玩笑？你没事吧你？我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开玩笑啊，你这身打扮我确实没见过，值得再看一看。说着，他把烟扔到车窗外地上，突然凑近我。差点压上我，让我感觉喘不过来气。

我一把推开他，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动。他就这样静静地，脸都快贴上我的脸了。在狭小的副驾驶的空间里，让人感到窒息。

楚少华，你闹够了没有。我真的很累了，我没心思在这跟你闹，你起来。我生气的跟他说。

童佳佳，哦，不对，我应该叫你青紫。你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我在帮你系安全带。他得意的说。

我低头看了一眼，他真的是在给我系安全带。可能是刚才太紧张，只注意到了他的脸，没注意到他的手。我真是该死。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

他帮我系好了安全带，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驾驶位。握着方向盘问我，你打算去哪里？我家还是你家？

楚少华，你不要每次都说这种让人很误会的话好不好。这立时三刻气的我已经想抽他了。

佳佳，你穿成这样回家是不是太冒险了？老师和师娘现在应该在家呢吧？

我这浑浑噩噩的脑子，突然感到晴天霹雳，一阵清明。是啊，这个时间，爸妈一定在家。这一时间，我该怎么办。

行了，别想了。先去我家吧，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一脚油门，往他家的方向开去了。

这一路上，我靠着车窗，望着窗外的风景，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他家楼下，也不知道车在楼下已经停了多久了。

你醒了？他看着我轻轻的问问我

嗯，楚少华，你这车技还是不错的。我竟然睡着了，你开的挺稳。以后谁再敢说你喜欢飙车，我都不信。我半开玩笑的对他说。

嗯，你喜欢就好。

嗯，你这开车技术，我还是挺喜欢的。

我也不止是车技不错，我其他方面的技术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楚少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你在想什么？我在说我的厨艺，你想的是什么？他突然邪魅一笑，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我说的也是厨艺。我懒得跟你说，赶紧上楼吧。

你这么着急进我家门吗？

废话，我这身都要臭死了，得赶紧洗个澡。说着，我就把楚少华推进了电梯。他却突然转身，我撞进了他的怀里，被他抱住了。

佳佳，你有点迫不及待啊。这么想我吗？他突然收紧了双臂，抱得更紧了。

楚少华，你别闹了好不好，你这玩笑还没开够吗？快放开我。

我要是不放呢？

你放不放？我瞪着他的双眼问到。

我不放，你怎么样。

我突然坏笑了下，一脚踩在了他的皮鞋上，疼的他瞬间放开了我。

童佳佳！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好痛！

你活该，谁让你不放手了。此时，电梯门开了，我得意的走出了电梯。走到了他家门口。然后手指按上了指纹锁，门就这样被顺利打开了。

我冲进了沙发里，直接躺在了里面，鞋随便一丢，整个人陷入了沙发的怀抱。

他跟了进来，关上了门。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先睡会，你不要跟我说话，更不要叫醒我。我陷在沙发里，很舒服的说。

佳佳，你是知道我要说什么，所以让我闭嘴吧？

我不想听你说，你都说了很多遍了。

有吗？那我再最后说一遍，你作为一个记者，只要如实的写出报道即可。很没有必要这么身先士卒，把自己打扮成小姐，混迹在酒吧里。

行了，我知道了，我真的要睡了，你行行好，让我睡吧。我打断了楚少华的演讲，哀求着说。

他也不再继续说了，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拿了一条毯子为我盖在身上。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仿佛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看见在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黑夜里，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我，在质问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四）劝不住就只能加入吧

看着童佳佳熟睡的侧颜，一时间我有些恍惚。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洒在了沙发上，洒在了她的脸上。我生怕这恼人的阳光把她叫醒，随即站起身，把窗帘拉了起来。她低了低头，仿佛要钻进沙发的最深处。

我老师和师娘总说，我上辈子不知道是造了多大的孽，让我今生遇到童佳佳这个磨人精。让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毁在她手里。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自从认识童佳佳，我便觉得似乎有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的照进了我的生命里。

我从小喜欢写作，大概在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帮我找了一个写作老师，这便是童佳佳的父亲，童无为。童老师那时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了，他并不开班授课。说起来也是巧合，我爸能认识童老师是因为我爸是警察，他救了当时年纪比我还小，差点被人贩子拐走的童佳佳。童老师非常感觉我爸爸，非要为我爸爸做点什么。听说年幼的我喜欢写作，便说什么都要收我为徒，教我写作。而事实上，童老师也就我和童佳佳两个学生，他再也没有教过别人。

我第一次到童老师家学习的时候，就撞上了童佳佳也在家。童老师和师娘说，让我俩先把作业写完，然后再听童老师讲课。我乖乖的拿出作业本，而童佳佳却拿出了课外图画。我偷偷的看了她两眼，她就要打我。我赶紧写起了自己的作业，不敢再看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被师娘发现了。

故事的结局可想而知，童佳佳挨了师娘的毒打，而我一个人上完了童老师的第一节写作课。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以后，童佳佳就开始跟我作对。我干什么，她都要跟我对着干。变着法的折磨我。比如，我要写作业，她会把作业本和笔都藏起来，让我找不到。又或者是我明明把童老师留的作业作文交给师娘，然后这作业就不翼而飞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跟她讲道理，摆事实。告诉她这么做有多幼稚。她也是根本不听。而相处久了，我才发现似乎“作”是她的本质。而且她在我这里“作”的不亦乐乎。再后来我就渐渐习惯了，也就不与她争论什么了。她想怎么作就怎么作，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我也练出了凡事做好备份，做好第二套计划的准备。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她，正因为她的“作”，让我每次作业都要再多写一遍。久而久之，我的学习竟然越来越好。甚至一度考了全校第一，尤其是语文写作，我的文章经常被老师拿出来当做范文给同学们阅读参考。

为此，我爸妈也特别高兴，我爸总觉得自己一个糙汉子，一个只会动武的大老粗，终于教出来一个有文化的人。当然，童老师也倍感殊荣。毕竟我这个学生在外面表现好，童老师也觉得自己的辛苦是值得的。

可是，相比之下，童佳佳似乎成了那个被比下去的孩子，而我渐渐地成了别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再后来，童佳佳不作了。我的作业和笔终于不再遭殃，而是好好的放在我的书包里了。可是，那个时候，我却已经习惯她的“作”了。

后来，我才知道，童佳佳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因为她以为是我跟师娘打了小报告，说她不好好学习，害她被一顿毒打。而她不再针对我，是因为她自己说她“作”不动了。她说，每天绞尽脑汁的对付我，还没什么成效，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一下。看着童佳佳熟睡时流下的口水，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美梦。

我跟她认识二十多年，她就作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童老师祖上显灵了，那年上了高三的童佳佳突然一改往日的“作”劲儿，开始好好读书上进了。她竟然考到了重点大学的新闻系，立志要做一名优秀的记者。谁也不知道她是抽了什么疯，但是她还是做到了。

老师和师娘为此喜极而泣，真觉得是老天爷保佑，自己多年的辛苦教育没有白费，培养出来了个好女儿。而我刚好大二暑假回老家，陪着童佳佳一起享受高考之后的放松和喜悦。

楚少华，大学的生活有意思吗？童佳佳喝着可乐问我。

还行吧。我手里握着一罐啤酒回答她。

你还因为没能选文学专业而后悔吗？她喝了一口可乐继续问我。

计算机专业也挺好的，每天对着一堆陌生的代码。我攥了攥手里的啤酒，又喝了一口。

嗯，写作这个事情，以后你就当个爱好吧。而我，我要把这个专业发扬光大。

你怎么想起来做记者了？

可能，就是突然想了吧。

呵，也像你会做的事情。想什么做什么。

楚少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吧？童佳佳突然双眼定定的看着我。

应该吧。我低下头回答她。

那个夏天，我喝着啤酒，她喝着可乐。把能庆祝毕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而我就一直这么默默的看着她。

我大学毕业考了警校，进了网监大队。而她真的成为了一名记者，还是不要命的那种。

就像这次，她要不是误打误撞的被抓了进去，估计她都不会让我来救她。

尽管之前，我劝了她很多次，可是，她根本不听。在她的心里，真相只有一个，那她就一定要揭露出来，这是她作为一个记者的本职工作。

而我，既然劝不住，就只能加入她，陪她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