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我做了什么

2020-01-06  本文已影响0人  陪那片傍晚

        我总是在全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开始浮现过往。我决定将我想到的东西用文字记录下来,随着阅历的增长也许我能从更多角度去看待我所经历的事情。

        今天所回忆起的事是从我17年即将毕业离校开始。因为在16年底我经历了裸考失败的考研,于是在三月份的校招期间,我随大流开始留意各个长沙高校的春招信息。当时仅仅准备了一个小时的简历,打印出来以后我就去网吧通宵打了一晚上的排位。早晨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睡了两个小时,我就被我平时每天一起打排位的兄弟叫醒,说去湖大参加中建一局的校招面试。当时脑子里想着中字开头的企业不会差,但是机会不大,姑且去试试吧。简单的洗漱后我就跟他一起坐着公交去了湖大。去了才发现,光我们班上来参加这次校招的就有十个人左右。

        我之前的人生也许太顺利了,顺利到我直至临近毕业才20岁,顺利到我误以为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我都能坚持并且不后悔的做下去。我在宣讲会上留意到了两家一局的分公司,一家是总部在天津的华北分公司,另一家是总部在湖南的基础设施分公司。我只投了两份简历,然后同时参加了这两家公司的第一次面试。面试结束后两边都是说回去等通知。在回校路上天已经黑了,大约到了七点多八点。跟我同去的好兄弟问我这次能成功入围吗,我说不知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参加校招,于是我俩都沉默了。但是还没到我们学校,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接听才知道是华北公司的hr,她说我入选了,明天带着我的三方协议去某酒店某房间签订三方协议,也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者是因为年少不明事理,我问她跟我一起去的同学呢?她在电话里说招人名额有限,希望留下更优秀的人,所以他没入选。我告诉她我会等另一个公司的消息再做打算,当时没想那么多,可是现在想来每一句话都那么锋芒毕露。后面第二家湖南本地的分公司打来电话,告诉我我们全部可以入围,我把消息告诉了大佐,他告诉我去哪都可以,他面试失败太多次了不想再跑了。就在这时华北也打来了电话,说我们两个都可以要了,希望我能够去他们那儿。我问大佐,你想去深圳还是留在湖南,他告诉我想去深圳。于是经过几番思索,我告诉华北的hr我们明天去签三方。第二天我们签完三方又去通宵双排庆祝了一次。可那次看似无足轻重的选择现在看来却成了我站在人生十字路口做出的选择。

        顺利毕业,那天刚满21岁,我和大佐一起坐上了去天津培训报道的高铁。赶到时已是傍晚,我们在渤海边一家公司租的军事学校,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入职培训。培训持续了一个星期多,每天都是三点一线,还要军事化管理,每天早上六点不到起来跑操,我坚持了下来,因为培训完就可以去深圳的项目了,那里还有个当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在等我。培训结束的前一晚,那个人不在了,当时也没有特别难过,拉着大佐陪我去吃烧烤。我本来以为北方的烧烤不辣,叫老板加了很多辣椒,结果还是把我的眼泪辣了出来。大佐也不说话,我想他是理解我的。大半夜,两个男的,辣得不行的烧烤,两瓶啤酒,在华北平原夏夜的晚风里,构成了一幅简笔画。

        第二天我们离开了天津。从早上六点半出发,到北京九点。从北京到深圳福田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一路我都在思考一些现在看来可笑的问题。到了深圳,公司安排了一家四星级的酒店给我们,我们吃了饭还出去上了会儿网。第二天项目的书记带我们去了各自的项目。我和大佐还有x和l四个人分到了南山区华联B区的项目,带我们的师傅是赵哥,一个年轻干练技术方面精通的好大哥,重庆大学科班毕业,年仅28就当上了项目的总工也足矣明白他的能力。办公室两个经理才哥和邵哥,一个瘦一个胖,毕业于天津大学和重庆大学。同去的x是华科大毕业的,l是岩土工程的研究生,就这样我和大佐在这儿成了学历最低的普通一本毕业生。我们四个新人住在办公室隔壁的板房隔间里,睡着四个床铺。

        在深圳的几个月,我开始明白孤独的滋味。大学熬夜的习惯延续到了工作。大半夜突然牙疼,疼到骨子里的感觉,可是我不好意思吵醒白天工作了十多个小时正在酣睡的同事们,只好一个人穿衣出门找医院。凌晨三点半的南山区南新路,路边还有人在吃烧烤,但是并不吵闹,只是默默吃东西喝酒,这些年轻人大概也是白天受够了工作的折腾,半夜才能找到这么点生活的真实感。沿着路走了半个多小时,附近的牙科医院差不多都关门了,而我在夏夜的凉风里,牙疼也得到了缓和。慢慢走回宿舍,躺在床上,一夜无眠。第二天中午午休的一个多小时,我自己去了附近的牙科医院,花了一千多做了根管治疗,躺在牙科的病床上时,却是我来深圳这么久最放松的时刻。根管治疗很疼,平时对肉体疼痛并不敏感的我,体会到了什么叫钻入大脑的疼痛,但是我并没有做声,忍下来了。而后每天都是李志的歌陪着我,熬过孤独的一天又一天。

那几年我做了什么

        而后经历了天鸽,我们每天白天都会抽空看天气预报,看看天鸽会不会从深圳过。一天大半夜被警察叫醒去避难所避难,板房挡不住这么强的台风,我们几个新人安置好了工人以后,跑去了网吧通宵。第二天风势变微弱,我们回到工地继续上班。白加黑,五加二。

        十月份左右,基坑桩基项目做完了,主体项目投标没中,我们团队即将分道扬镳。在离开前,我们不停地投标,我和大佐被才哥带去南方公司总部加班投标。公司安排我们住在公司租的公寓里,这时我和大佐才意识到,住了两个月板房,现在突然住进公寓,才有了点城市的生活感。虽然每天也是天黑了才下班,但是总归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超高层的写字楼里挥洒汗水。过了大概一周不到,我们被项目召回了。项目开了欢送会,说明我们这个集体即将告别,总工赵哥要留x和l两个人继续带,我和大佐将被送往珠海的新项目,去一个新团队为祖国的建设继续添砖加瓦。走之前赵哥找我和大佐单独座谈,告诉我们大家终究会分开,到这儿我们运气不好,他运气也不好,不能把我们带出师,希望我们能够去新的项目继续学习,早日成为主心骨。我知道这都是客套话,在谁走谁留的问题上,学历已经证明了一切不是吗?我很舍不得赵哥,他优秀勤奋,是我之前未曾接触过的足够优秀却仍比任何人都努力的人,我也尊重他的选择,我跟赵哥说了几句客套话,也算是结束了我们在深圳的工作旅程。

        过了几天,我和大佐出发去了珠海的华发水郡项目。项目上的试验员文哥开车送我们到了蛇口码头。坐上海轮,看着无边的海面,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我们刚到珠海,项目部就让专职司机罗哥来码头等我们,在去项目的路上,罗哥边开车边告诉我们,项目部几年没来过新人了,领导很重视我们两个。开到项目,罗哥送我们到住的公寓放置好了行李,又开车带我们去项目部食堂吃饭。项目是在一个已经建好的一期小区旁,环境安静,住的小区离项目部大概十分钟车程,因为天鸽的摧残,项目部住宿区已经没了。这个项目正处于验收的阶段,我们只需要画竣工图纸和检查毛坯房的墙地面质量就行了,工作压力自然小了很多。开到技术部办公室,我意识到我应该活跃一些,不能像在之前项目那样寡言少语,便主动跟技术部的忠海哥搭讪起来,忠海哥比我们早来两年,算是我们的前辈,在技术这块也教了我们很多。可能是由于我比较活泼些,忠海哥慢慢跟我熟悉并经常性的带我们出去下馆子。他会跟我吐槽最近哪个分包又给我们添麻烦了,食堂的大厨做菜一直都这么难吃之类的。那时候我们一边画着竣工图一边聊天,正在打着的S7总决赛,李哥加里奥击碎了lpl那一年的梦想,安掌门又打哭了李哥,而我的青春也在李哥鸟巢落泪的画面上戛然而止。那时候我每天骑着电动车,戴着耳机,奔忙于工地和项目部还有公寓,李志的声音不停敲打着我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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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我们项目部所有人到了肇庆开始着手新项目,新项目只是一片空地,位于山里,要开车十多分钟才能到高速入口,而高速再跑二十多分钟才能到市区,我们一个项目的十多个管理人员挤在一个四人间的公寓里。每天下班都是项目的车载着所有人回家,而每天轮流留下两个人值班住在集装箱看工地,这样正好能省下两个床位。那时的我每天除了睡觉就只有工作,晚上所有人都回去了,我留在集装箱,站在门口抽烟,听着打桩机轰鸣,看着没有星空的无边黑夜,似乎被困在了山里。夜宿山口,也许一次两次会很浪漫,次数多了,只会加重抑郁的情绪。我开始思考,我这么多年努力读书,难道就是为了生活不再是生活么,但是再努力点,也许我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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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普通的午后,吃过午饭,领导把我叫到了集装箱的会议室,告诉我因为我交流能力强于大佐,商务部经理准备辞职了,部门缺人而且活很多,以后我就去商务部做了。现在的我也许会直接拒绝无理由的调动,但是当时的我不懂,看着总工和忠海哥的眼睛求助,但是总工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答应着:“好。”在我去了商务部,商务的主管就没把我当人用,刚开工所有的招标文件以及合同都没有,只能让我空手开始做。我每天工作17个小时,不停地厚着脸皮去请教已经打算辞职的商务部经理如何做,边做边学,却换来商务主管的一顿顿骂,我在商务部那两个月,是我人生中无端挨骂最多的两个月,每天忍气吞声地做事,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挨骂,挨完骂完继续做。

        慢慢我的性格也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开始对分包的小领导大呼小叫,每次发完脾气反思,总觉得不该这样做大家都是离开家庭在外做工程,但是脾气却总是收敛不住,那时候的我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工地老油子的性格,棱角不再分明,失去原则,欺下媚上。但是我想一走了之,却缺少了勇气。工地的围挡,围住了我的梦想,我的勇气,我的锐气和我的拼劲。

        后来板房建成,我们住进了新的办公楼,办公宿舍,睡上了新的床,虽然工作压力仍旧那么大但是至少是有了新鲜感。新的商务部办公室,30多平米,只有两张桌子,一张是我的办公桌,一张是放打印机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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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让我真正崩溃掉的一次是由于商务主管自己的一次工作失误,购买的办公用具严重超标,公司清账把所有问题甩在我头上,当着所有领导的面把我痛骂了一顿,还让我想办法给他擦屁股。最后事情我想进一切办法终于是解决了,离职的经理告诉我,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商务部永远留不住人,而我是个努力的人,希望我能更加洒脱一点。

        那天我晚上吃饭时间躲在工地办公室后面的池塘边痛哭了一场,把这几个月失恋,孤独,压抑,所有的委屈都融在眼泪里,那时候我只感觉到没有一个人能体会我的孤独。那也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委屈到哭,牙疼一次次一个人跑去医院没有击垮我,孤身一人跟各路分包老板斗智斗勇没击垮我,为了合同下了酒桌后一次次呕吐到反胃没有击垮我,无数的奔走商谈一天跑三个城市没有击垮我,离职的同事一句话就击溃了我的心里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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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加班了三个多月没休息,临近年关,项目经理开会时说大家辛苦了这么久,也快放春节假了,大家可以周末休息一天。周五下班前我整理了工作内容,发现已经做完了年前的事情,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一个人坐公交车到市里吃了一顿火锅,中午去的人很少,我一个人面对着三四个服务员,吃了200块钱的牛肉。下午在商城买了些日用品和零食,赶回了项目,正撞到商务的主管,他又骂了我一顿,说工作都做完了么就跑出去玩,我直接顶嘴说我年前的全部做完了,他又说为什么别人不休息你休息,我说他们在休息的时候我在工作,他们工作的时候我还在工作,难道我三个月了一天假都不能有吗。他看到我这次并没有再如平常般温顺,也自讨没趣地走了。而我也在这最后一次顶嘴里,想好了过完年辞职。

那几年我做了什么

        过年回家,跟家里商量好了辞职的事情,父母建议我回家考公务员,一个稳定的编制不用再看人脸色。开年我提前一天回到了项目,买了一条中华,打好了离职报告。经过所有部门的领导签字,我给所有部门领导一人一包中华,还把我看完的书和没喝的茶叶都送给了忠海哥,用顺丰寄回了我所有的行李只留了两三套换洗的随身衣物。晚上项目经理让忠海哥请我吃顿饭便算是送别,项目上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事都一起去了。他们吃饭时祝愿我能够顺利考上公务员,也不用在工地上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了,他们早就想走,却因为生活的压力不敢辞职,只能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第二天,我离开了肇庆。

        来到深圳,身上还带着小半年存下来的两万多块钱,去分公司找分管领导签好了字,因为北方总部每周只有周二可以办理离职,所以我等着周二去天津,在深圳开了四天酒店,住在高中好兄弟家附近,跟他还有金一起玩了几天,金是在深圳食药监上班的公务员,他的自律性一直是我望尘莫及的。

        抵达天津的那晚,我发现我上当了。下飞机零下两度,但是我还穿着深圳十几度的衣着,冻僵的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预订的酒店,一路上行人稀少,很多夜宵店亮着灯却没有人,这是我第一次领略北方市区的夜景。到了酒店我从前台高价买了两桶方便面在房间泡着吃,吃完胡思乱想到了三点左右才缓缓入睡。第二天一早去了公司总部,交了违约金办完手续,提了自己档案,准备在天津多玩几天,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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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和平区也差不多算是天津的市中心,玩了五天,每天天黑出门天亮回来,晚上一个人在网吧通宵打游戏,说实话我很喜欢那种自由的生活,起床睡觉时间看天意,累了就睡,醒了就计划一天干什么。那几天我在酒店读完了余华的《活着》,以前我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目标也没有理想。而今后,我要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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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在18年3月中旬,我回到家,开始备考湖南省省考。大概华北的hr当初也没想到,反而是我带去的大学同学,一直任劳任怨的在工地上经受着风吹雨打。

        今天只回忆了这么多,有空接着再写。毕竟一直去回想曾经的经历,也是一件很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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