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无赖（1）

我又看见他了，那个曾经让自己陷入人生困境的无赖。

他悠然地坐在那里吃早饭，眼光四周扫视，似乎万物皆是他的猎物。

看着他悠闲的样子，我多想端起桌上的碗猛地砸在他的脑门上，大声地呵斥：“叫你骗我，叫你找人设局让我输钱。”

可毕竟那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了，自己往日冲动的性情已在岁月中磨去了棱角。在意念中可以打他、骂他、甚至让他永远的消失，可现实中却不能肆无忌惮，快意恩仇。

自己越是克制，内心报复的意念便越加强烈。

当我从桌上端起早饭，那个曾经的无赖起身从我身边走过。我感觉到他的气息，感觉到在自己体内一种升腾的出击的欲望。

曾经放在记忆角落里那不堪的回忆，在此刻激起我内心强烈地呼喊：“打他，打他，将手中的碗砸上去！”我内心不停地呼叫，并在意识的海洋里不断地深入，将此刻铭记在了生命最真实的那个地方。

理智却在告诉我，“不可以，不可以…”但我知道，此刻哪怕一点点小的诱因都必将使自己彻底的失控。

那个无赖可能是已经不记得我了，只管自顾自地在我身边走来走去。

我的内心随着他的走动在不停地变化。

“妈的，你是只猪吗？这么能吃，吃完了还不快滚！”，“这家伙就是副该死的相，看他那一双油腻的耳朵，肯定混得不好”，“一个专门捞偏门的人，还能活得这么久、吃得这么欢，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不论我怎么想，他依然在那里吃着、走着；他也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想他一定是淡忘了我。

在他漫长的行骗诈赌的生涯当中，忘记许多人、许多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毕竟人们所深刻记忆的都是那些触动了心灵体验的人和事。对于我这样的猎物也许在他的内心连灰尘都算不上。

他怡然自得地享受着美食，我却食不知味，惴惴不安。在这样一间普通的早餐店中，在二十几年后的这一天早上，我在他的面前第二次变成了一个受害者。我悻悻然放下碗筷出了早餐店，离开那个无赖。

街道上，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突然忘记了那个无赖的名字，也忘记了那天夜里的局。路越走越远，藏在我记忆角落的这个片段也变得模糊不清，将逐渐消失在记忆当中。但，我们的生命当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要丢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