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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筒走失事件

2021-10-19  本文已影响0人  阿毛杂货铺

1

寅寅从镇上旅馆出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昨晚毕业二十周年聚会,也许因为见到了心底渴望相见而一直未能见到的人,一向矜持的她似乎也喝过了,现在迎着晨风一吹,脑袋似乎还有点微微发胀。

沿着伸展向镇子后山的街道晨跑,寅寅想着,跑到读书时常去的后山,再跑回来,或许头疼会好些。

柏油街道从弯进学校这条岔道口就断了。继续往前跑,城镇已被寅寅远远甩在了身后,铺展在寅寅眼前的,是土路两侧一大片刚刚收割过的稻田,那些露在皲裂泥土上的稻茬,似乎带着几丝伤感和无奈;土路前方,还有一道岔路口,一头延伸进学校大门,另一头则绕开学校,拐进镇子后山。

寅寅跑到这道岔路口时,放慢了脚步,由跑改为快走。

“不再年轻了,一口气居然只能跑这么远。”寅寅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正这么想着,她看见有个似曾熟悉的身影,正从后山岔路上往这边过来。

寅寅停下脚步,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心跳反而不自觉地比刚才跑步还跳得快了。定睛再看,她确定这是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对,正是当年她暗恋过的一阳。

也许是命运捉弄人,寅寅永远都不会忘记,毕业那年暑假,她因为一个凭空走失的邮筒,错失与一阳再续前缘的机会。因为那封没有寄出去的书信,寅寅在内心挣扎了整整二十年。

寅寅暗恋一阳的事儿,她自认为一阳是清楚的,不然,为什么毕业前夕,他会将写有自己地址的小纸条,悄悄塞到她手里?虽然公开场合里,他们谁也没对谁表示过什么。

二十年前,手机还未普及,联络多靠书信。寅寅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周六的早上,她将那封表露心迹的告白信,紧紧揣在怀里,羞羞涩涩又兴高采烈地跑到镇邮电所去时,却发现,邮电所门口的邮筒不见了。

“门口的邮筒哪去了?”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寅寅还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勇气,迈进邮电所询问窗口的工作人员。

“邮筒?上个礼拜就不见了。”窗口里面的人懒洋洋地答道,“也许是被那伙经常偷公路工地上钢材的混混们搬走当废铁卖了。嗯,一定是这样的,最近你没听说吗?镇子外头在修一条新公路,工地上经常丢失钢材……”

“邮筒什么时候能重新装上?”寅寅的心思可不在窃贼或者工地上,她不想听柜员自顾自喋喋不休的分析。

“这个嘛,我们已经上报,等待上头处理。也许新邮筒明天就到了,也许下周。谁知道呢?你等几天再来吧……”窗口内的声音越来越轻,寅寅看见有个人影往里头移动,随后听到一阵倒水的哗哗声。

事实上,整个七月,寅寅的告白信都没有投递出去。起初,她在等新邮筒,后来,她已经将信件与自己的心思藏在了心底。

到了八月,她已经前往邻县一所很有名的补习学校复读,再后来,她就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一阳,已经如同那封她没寄出去的信,一直被她压在了箱底。

2

清晨,微微的秋风从山那头吹过来,似乎把人的记忆也带了回来。寅寅清楚地记得,那年春天,一阳从外地转学到这所学校,他像一阵明媚的春风,瞬间就陶醉了寅寅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正回忆着往前的旧事,一阳已经来到寅寅的面前。

“嗨,早上好。你也出来晨跑啊?”一阳在隔着寅寅大约五六米远的土路上,停下了他奔跑的脚步。

“是呀,不过你真早。”寅寅按捺着自己如少女般砰砰乱跳的心,尽量让自己说话时显得矜持些。

一阳一步一步走近寅寅。两人擦肩时,一阳还不忘朝寅寅微微点了点头。寅寅回身,只见一阳又如一阵晨风,朝着镇子里奔跑而去。

寅寅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句:“真不争气,憋了二十年,就不敢明明白白地问清楚吗?”

半个月前,沉寂了许久的同学群,忽然有人提议:“今年是我们中学毕业二十周年,应该要组织一次聚会。大家看国庆是不是可以,有七天假。”

随后,一向沉寂如水的同学群,叽叽喳喳开始热闹起来。

寅寅开始还在犹豫,毕竟现在谁都不容易,三十七八的年纪了,老爸老妈正在一点点老去,孩子才刚上小学。本来,寅寅早都计划好了,这个国庆要跟丈夫带着孩子、带上父母,一家人一起来一次潇洒的自驾游。

群里接力报名参加聚会的名单在加长。忽然,寅寅看到了一个令她无法忽视的名字——张一阳。几乎没经过太多考虑,寅寅便舍弃了家庭自驾游计划,在接力名单上敲上了自己的名字。

张一阳并不是本地人,他只是外婆家在这里。当年转学到这来,听说也是投靠他外婆的。毕业后,听说他去了南方上学,而自己则去了邻县复读。总之,毕业后,除了尝试给张一阳邮寄那封告白信外,他们之间就像交替变幻的时令,再也不曾相交。

而抑制不住的假想,总像一丛野火烧不尽的杂草,铡了它,来年春天却又会冒出头:如果当年我们联系上了,如果我们走入一个新的阶段,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么,我们的后来会变得怎样?这样的假设,总是会适时地出现在寅寅的脑海,比如在和丈夫吵架时,比如在听说某人因为丈夫不淑而遭遇困顿甚至家暴时,比如数年前闺蜜因为新婚丈夫外遇而自尽时。

闺蜜的自尽给寅寅带来的深思最多。归根结底,寅寅发现,最难过的其实就是自己的一道心坎:那封没有投递出去的告白信。

二十年聚会,寅寅是极力想要解开自己这个心结的。可惜,昨晚寅寅并没找到很好的机会。

机会不是没有,只是寅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成年人聚会,一开始,大家都很“成年人”,表现得极不自然和真实。也是,许多人都是二十年来第一次再见,大家都不是学生时代的样子了;但是酒过三巡,这群成年人便纷纷卸下了身上的伪装,重新变回了当年那个少年——寅寅也是在这种熏醉之间,差点朝一阳开了口。

一阳与男同学们围坐一桌,寅寅与姐妹们围坐一桌。酒桌上,虽然两桌人频频走动,但要抽出单独谈话的空隙,确实没有。

吃完酒,大伙吆喝着要去唱歌。唯一的好机会,就是在包厢里。同学们仍旧在谈论着当年在学校时的旧事,有关“谁喜欢谁,谁跟谁好过”的话题,不但是女同学们热爱的八卦,老大不小的男同学们,也兴高采烈地参与进来。

张一阳满面红光地围坐在同学堆里,寅寅则一直像读书时候那般,默默关注着这个人:他更成熟了,男人味更浓了,那张曾经阳光帅气的脸,如今看起来不但还是那么帅,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就是这时候,寅寅差点朝他开口,但是最终,她还是硬生生咽下了已到嘴边的问话:还记得当年塞给我的纸条吗?你当年是不是也喜欢过我?你知道我喜欢过你吗?

3

等到寅寅从后山往回跑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出了山头。漫山的绿树并没显现出半点秋意,只是土路旁的草丛,预告了这个秋天的来临:它们渐渐泛黄,不再清脆的叶子虽然还沾着点点晨露,但略显枯萎的模样和泛着灰色的叶尖,泄露了秋天已至的秘密。它们就像寅寅藏在心底的秘密,“他是不是有察觉呢?”

从土路重新拐进镇子柏油路后,寅寅看见前边路边,一家冒着热气的早餐店门口,一阳正面朝自己,端坐在店铺前。

他向寅寅招手:

“来,一起吃早餐。”

“呀,你还没回去吗?”

“啊,我想还是吃了早餐再回去吧,一会也给同学们带点。”一阳认真地回答道。

“包子加豆浆?”一阳站起身,一边扭头问寅寅,一边朝店铺里面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去点餐的。

“行。”寅寅露出微微一笑。

一会儿,一笼包子,一杯热豆浆就摆在了寅寅面前。

“你不吃吗?”寅寅看着一阳桌面上空空荡荡的,便问。

“啊,我刚吃完。”一阳微笑着回答。

寅寅听完,忽然脸红起来,心里想:“他这不是明摆着在这专门候着我呢吗?”

“我记得你当年读书时很刻苦的,又不大爱说话。”一阳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是吗?”寅寅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心里兀自在琢磨,该不该问问那个自己假设了二十年的问题?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的,但是一直没敢说。”一阳蹲起身,借着往后挪板凳的间隙,忽然这么说。

“什么问题?你问吧。”寅寅低着头,吸了一口豆浆。

“嗯,说起来有点不大好意思,希望你不要多心。”一阳开始搓手掌,“读书的时候,我偷偷喜欢过你……请不要多心,我只是想研究下,成年人对少年时的感怀到底对现实的生活能有多大的影响。”

“啊……”寅寅近乎惊叫地啊出一声,一阳哪里知道,这其实正是纠缠在她心里二十年的心病呢?

“哈哈,不要多心,我可能只是那时候的一厢情愿。”一阳面露尴尬地笑了一笑。

寅寅倒是抬起头来,直盯着一阳的眼睛:

“毕业的时候,你塞了一张纸条给我,上面有你的地址。”

“啊,是的。我在心里想了很多年,为什么你没给我寄信。”一阳忽然也因为找到了共同记忆点而兴奋起来,“当然,也许就是我自作多情了,本来就不应该奢望你会给我寄什么信的。”

“听说你后来去南方读书了,怎么样了呢?”寅寅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巴,端起还剩半杯的热豆浆。

“我啊,去了一所三流大学,后来在学校里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婆。”一阳平淡地说道,“毕业后,我是涉足了许多行业啊,可惜,什么地方也呆不久;再后来,就跟老婆结婚,定居在南方了。”

“现在怎么样,孩子多大了?”

“我啊,孩子都还小,我们应该都差不多吧,我偶尔能看见你的朋友圈……”一阳又搓起双手,似乎在为自己会偷偷看寅寅的朋友圈动态而不好意思。

寅寅和一阳一起走出早餐店,两人手里都拎着一大包餐点,慢慢踱在早晨的小街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你给我的那个地址……我……我竟然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为了打破这十分不妙的气氛,寅寅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哦,原来如此。”一阳像是在自言自语,“人生真是奇妙,许多错过的小小选择,或许就能带我们走入不一样的世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寅寅听了默不作声,但她内心却澎湃不已:原来,不但是女人会这么假设,男人也会。

“那么,你说,要是我当初给你寄信了,你会怎么办?”沉默片刻,寅寅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抛出了自己心里二十年的假设。

“不知道,谁知道呢?”一阳走在前头,回过脸朝寅寅看了一眼,又扭头继续说,“也许是另外一个人生,也许跟当下并无太大区别。当然,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我们后来的故事,肯定会跟现在不一样。”

当天早餐后,聚会宣告结束。一阳搭乘下午的快客,去省城坐高铁回南方。寅寅坐车回家的路上,则依旧回味着一阳最后说的那句话:“我们后来的故事,肯定跟现在不一样……”

回到家,也许是脑子里专注一个问题太久了,寅寅觉得脑袋又有些混乱并疼痛起来。

“妈妈,妈妈,你回来啦?”刚进家门,十岁的儿子便丢下手中的课本,飞奔着扑向寅寅的怀抱。她边抱起儿子,边朝书桌看去,只见丈夫还保持着辅导儿子功课的姿势。

与儿子亲昵了片刻,寅寅放下儿子:

“去,继续写作业去。妈妈有些累。”

“我先洗澡睡了,同学聚会折腾一天,好困。”说完,寅寅进了洗浴间。当然,这句话她是说给丈夫听的。

4

一封没有署名的来信,攥在寅寅手心里,展开来看,上面写着四行字,第一行:亲爱的全寅寅;第二行:下周六请务必到镇邮电所来;第三行:这件事很重要;最后一行:老朋友敬具。

没有日期,没有署名,甚至也没有邮戳。这信是怎么到寅寅手中的呢?寅寅也想不明白。相比于信件本身,信笺上那四行字,才是令寅寅心绪不定的主要原因:是谁呢?跟我闹恶作剧吗?什么老朋友呢?去还是不去?

今天星期几?寅寅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真是奇怪!不过,信上说的下周六,寅寅却牢牢记在了心上,剩下的问题只剩一个,去,或者不去。

寅寅好像在糊里糊涂、恍恍惚惚之中,紧接着又收到了第二封匿名信。展开来看,信上还是四行字,第一行:亲爱的全寅寅;第二行:你不会不想见我的;第三行:记住周六邮电所的约定;第四行:我就在那等你!

寅寅忽然期盼起这个日子赶紧到来。“无论怎样,都要去看看这个“老朋友”到底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寅寅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周六是个典型的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一早起来,寅寅就交代丈夫:

“我回乡下老家看看父母,孩子你好好带着,明天我就回来。”

寅寅怀揣着那两封匿名信,去车站搭上了农村快运,向老家镇子上飞驰而去。

现在的公路修得又宽又直。印象里,寅寅记得县里回乡的路是傍山路,七拐八弯的,很难走,以前单跑一趟,得将近一小时,现在跑一趟,二十分钟足够。

不多时,寅寅就在镇子上下了车。街道上似乎没什么人。寅寅好像又看到了前阵子与一阳一起吃早餐的店铺。不过,这时候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寅寅有过猜测,匿名信不会是一阳写的吧?可是分析来分析去,一阳在同学聚会后,不是坐高铁回南方了吗?怎么可能忽然又出现在镇子上呢?

排除了一阳,寅寅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可能是写信的人了。

寅寅来到镇邮电所,走进去之前,她特意看了一眼邮电所门口的邮筒——绿色的、圆柱形立地式的,安安静静地立在大门口。

寅寅还在脑子里猜测可能的写信人。进了大厅,却不见大厅里有人。服务窗口开着,寅寅暗自想着,二十年前的那个柜员,此刻应该不在窗口上班了吧。

在大厅里转了两圈,寅寅没见有一人进出大厅。“到底是谁叫我来的呢?”寅寅心里满是狐疑。

来到窗口,寅寅张口问:

“有人在吗?”

窗口似乎也没人。寅寅正在奇怪之际,这时候从窗口飘出一张字条,像秋天里的落叶,左摇右摆地落在了寅寅的脚下。

寅寅拾起字条,上面还是熟悉的字迹,写着:

来教室,我等你。

校园似乎没什么变化,寅寅走进校园,穿过操场,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当年读书时坐过的老教室。

“奇怪,老教室不是早就被拆了吗?怎么现在还在?”寅寅在心里泛着几丝疑问,但此刻,她最抓心的事,还是那个不知名的“老朋友”。

老教室依旧背靠着学校后山,所以,靠山这边的两扇窗子,放出来的光总是那么一丁点,教室内此刻更显昏暗。

终于看见“老朋友”了!寅寅看见教室最后排靠山一侧的角落,有个人坐在那。

“请问,你是谁?”寅寅一边问,一边极力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可惜,怎么凝神都看不清。

“我们是老朋友。”那人轻柔地回答,“你仔细想一想,我们是见过的。”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有很多的瞬间,我们都曾相互注视,可能你忘记了,再好好想一想?”

“……”寅寅一阵沉默,心里实在想不出在哪见过这位“老朋友”。

“当时,你目不转睛地,或者偷偷地盯着我。”“老朋友”提示道。

很奇怪,寅寅开始顺着“老朋友”的提示,把自己记忆中能想起来的所有人都回忆了一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阳,读书时,就在这间教室,她总是偷偷地盯着一阳,偶尔也会与他目光对视;也想到了刚毕业时,她坐在公交车上,隔着玻璃与相向而去的另一辆公交车玻璃窗内的英俊男人的对视;还有那个在商场碰见的男人,他穿着灰色风大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双手潇洒地擦在裤兜,寅寅曾经用眼神跟随了他很久;还有还有,某次在街边与她对视了两秒的那个高大的男人……

却没有一个能和眼前的“老朋友”对得上号。寅寅有点沮丧:

“很抱歉,真的想不起来你是谁。”

“你不是经常在畅想,把自己的人生调回某个位置,让它发生与现在不一样的事情?”

寅寅想起了一阳。

“如果给你这样的机会,你是不是还想回到岔道口,重新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也许是的,”寅寅默默地回答,“女人都是爱幻想的动物,给自己不一样的选择,走一走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新路,总是让人激动,而且心里满是幻想和美好。”

“那么,你想了我二十年。此刻你又在想我。”“老朋友”站起身,走近寅寅。

寅寅这回清晰地看见,就是一阳!前阵子在聚会上看到的一阳,还是带着那股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似乎还端坐在那间早餐店的铺面前,隔着她一盘包子、一杯热豆浆的距离!

寅寅心跳得厉害!不自觉地,她伸手想去感知下这是不是真实的一阳。可是一阳却向后倒退了几步,并作出“不要”的摆手动作:

“你感知不到我,因为你的信我并没收到。”一阳说完这句话,开始往靠山那侧的窗口走去。

寅寅心里着急起来,她冲向前去,想要抓住一阳,可是一抬头,一阳却从窗户的铁窗格子里钻了出去。

“爱情是有时限性的,来早了或来晚了,都不成。就像镇子外那片稻田,来早了,可能你会收获一片青翠,还有一片稻花的清香美好,但你不能收获果实;来晚了,你只能看见倒伏的稻杆或是收割后的稻茬,你依然不能收获果实。”

“再去找找邮筒,把你的信寄出去吧!”

不知道是一阳留在窗外的身影如此说,还是寅寅自己心里如此说。她的身边,只剩她孤身一人,哪还有什么“老朋友”?哪还有什么一阳?

“信,那封没寄出去的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寅寅空荡荡的内心,忽然完全被那封没寄出去的信塞得满满当当。是的,比任何时候都急迫,这封信仿佛在寅寅心里咆哮着:快去,快去,快把我寄出去!

寅寅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她朝着邮电所疯狂跑去。她想起来,刚才,那个绿色的、圆柱形的邮筒,就竖立在邮电所大门外!

可是,可是明明刚才还立在这里的绿色圆柱形邮筒,又不见了!寅寅焦急绝望地大喊大叫起来……

5

“什么邮筒?”寅寅的丈夫听到喊叫,急忙从客厅跑进卧房,“你做噩梦了吧?”

寅寅脸上还带着热泪。睁开眼,看见几缕阳光,从窗户外安静地倾泻在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角。她眯了眯眼皮,丈夫就坐在自己身边,替她擦着眼角的泪水。

“走失的邮筒。”她默默起身,就在丈夫的注视之下,亲手翻出了大衣橱底的小木箱,掏出那封二十年前没寄出去的旧信封,一下,一下,又一下……将它撕成粉碎,然后如释重负般地、轻松愉悦地使尽全身力气,向空中洒出了手中的碎纸片。

不顾满房间的碎纸屑乱舞,寅寅像一只被解救的小猫,重新蜷回被窝,把头埋进了丈夫暖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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