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凌晨】

今早凌晨六点起床，背包锁门，往莲宝路口南公交车站急走，赶往海军总医院替换夜里守护病人的儿子。

一出小区门口，放眼望去，靛厂路平时的灯柱中间部位，两边各挂一个大圆形灯笼，配着如长颈鹿脖子上的日光灯，日光灯如同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蕾，两种灯各自绽放着亮亮的色彩，非常好看。高高的灯珠中间是矮形灯柱，柱上挂着小圆灯，一边一串，一串三个，像儿童平日吃的小糖葫芦，亮着红红的色彩。有的矮柱上挂着组合的同心结灯，亮着大红艳色。路边的松树和冬青树上挂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小彩灯，闪闪烁烁，像星星眨巴眼睛，又像调皮女童眨巴着大眼睛撒娇卖萌。总之，整条街被装扮得漂亮、美丽、富贵、大气，浓浓的节日气氛撩人心弦。而此时的我，却无心欣赏眼前美景，只是匆匆赶路。

在北京生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感到宽敞的马路上清静了，不见了平时拥堵的车流，只有偶尔开过的几辆公共汽车；不见了平时骑自行车、等公交车和匆匆忙忙行走的人群，只有寥寥数个骑车人和行走人。因为人少，我随意地走在自行车道上，斜着拐了个弯就往公交车站牌走去，只听到后边有人说了句什么，回头一看，是一骑自行车的小伙跟在我后面，我歉意地摆了摆手。

万丰路莲宝路口南公交车站牌下只站着我一个人，感觉整个京城异样安静，安静得让人感到清冷，清冷得身体有点发抖，发抖的身心期盼着平日里的人来人往。

六点半左右，些许轿车唰唰而过，公交车站牌前已陆续有人。

我坐上627路公交车，到西钓鱼台站下车，赶紧找站牌上的612路车，因是第一次坐这条路线车，不熟悉。这几天来回都是儿子给我叫滴滴快车，因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怕不好叫车，就早早出来赶公交车了。看好路线，回头间，一辆612路车刚一停，因无人上车，马上启动开走了，自己没有赶上，心中懊恼。又等了近二十分钟，匆忙间，看到一辆带2字的车，以为是612路，赶紧上车，边上边问司机，“师傅，这是612吗？”，“不是”，司机师傅很烦躁粗暴地回应，我急忙下车，心中郁闷，但之后一想，不能怪师傅，是我自己上错了人家的车，耽误了人家的时间，也许师傅有心烦的事情，也许是赶着下班回家过年。之后我怕再错过要做的车次，就直接站在地上“612”三个数码上等车，不敢乱动。

大约十分钟后，612路来了，我赶紧上车，保安小伙看我上车费劲，赶紧扶我，让我先坐好，我还是坚持先刷了卡。女乘务员温和地让我坐前边，并叮嘱扶好坐稳。我到站下车时，乘务员和保安几乎同时说出“慢点，别着急”。我微笑着向他们挥手，表示谢意，感到心中暖暖。

到医院住院部神经内科门口，值班保安不让进，我解释说我是守病号的，他仍不让进（他们这个科没有陪护证，但要求病人身边有一位家属不离身陪护），于是我笑着跟他说“过年好？”，他似乎想笑，但僵硬的脸没有笑出来，那种严肃让我感到滑稽和好笑，但最终他还是放我进去了。我不会怪他，冠状病毒非常时期，他恪尽职守，应该得到尊重。

到了病房，我边脱外衣边跟在场的老伴、儿子和护士说一路经历，他们也都笑了。

八点多钟，值班主任查房时，用低沉的声音说“怎么不戴口罩？”，老伴答“买不到口罩”，主任回“让孩子到加油站去买”。主任走后，我诧异地问老伴，“加油站卖口罩？”老伴回“可能是加他们的油就卖给口罩吧”。这几天京城已到处买不到口罩、酒精等防护用具了。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大年三十凌晨出门，还是去医院照顾脑梗住院的老伴，还正赶上冠状病毒疫情非常时期，需要口罩，却买不到口罩等防护用具。

好友发来信息叮嘱，“别出门了，猫在家里”，我回信息“好，我们都猫在家里”。我能猫在家里吗？每早都赶紧奔向医院，替换夜里守病号的儿子。因家里还有两个小孙女，我一直都没有让儿媳来医院，留在家里照顾好孩子。

还好，老伴的病情算轻的，恢复很快，能自己下床走动，不需要搀扶了，只是跟着他就行。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