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弟子答疑（十四）

咸蒙丘

        孟子的弟子咸丘蒙问：“老师，常言说：‘道德最高的人，君主不能把他当做臣子，父亲也不能把他当做儿子。’舜向南站着，尧带领诸侯朝见舜，其中也与他的父亲瞽叟。舜见到瞽叟，脸色不太好看。孔子也说：‘在这个时候啊，天下是岌岌可危啊！’不知道这话是真的吗？”

        孟子说：“不是真的。这不是君子说过的话，这句话是是齐东野人说的。在尧年老的时候，舜就代他管理政务。《尧典》上说：‘这样过了二十八年后，尧死了，老百姓就像死了父母。服丧三年时间里，四海之内停止了一切音乐。’孔子说：‘天上从来没有过两个太阳，一个国家也从来没有过两个君王。’如果舜在尧死前就做了天下共主，又带领天下诸侯为尧服丧三年，这就是同时有两个君王了。”

        咸丘蒙继续说：“舜和尧的君臣关系，我懂了。《诗经》说：‘整个天下，没有一块土地不是王的土地；从陆地到海滨，也没有一个人不是王的臣民。’既然舜已经是天下共主，瞽叟却不是他的臣子，这又是为什么？”

        孟子说：“《北山》首诗讲的不是这个意思。诗里说的是作者因为给王做事情而不能够奉养父母。下面是：‘所有事没有一件不是王的事情，却只有我一人每日辛劳。’所以讲诗的人，不要凭个别文字误解诗句，也不要凭一句诗句歪曲了原本的意思。用自己所体会的来揣度诗人的原意，这才是正确的。如果只是凭借诗句，《大雅·云汉》诗里说：‘周朝剩下的百姓，没有一个遗留在世上了。’

        假如相信这句话，那么整个周朝是就一个人都没有留下了。最大的孝，没有比尊敬父母更高的；最大的尊敬父母，没有比用整个天下来奉养父母更高的。身为天下共主的父母，地位是尊贵的；舜用天下来奉养父母，可说是奉养父母的极限了。《诗经》上又说：‘要永远保持孝心，孝心是天下的准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尚书》也说：‘舜恭恭敬敬来见瞽叟，态度谨慎而恐惧，瞽瞍这才真正相信了他。’难道瞽叟不能把舜当成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