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小传记》4.被遗忘的男孩

男孩趴在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他又梦见了那碗鸡蛋和面……

“咦，他怎么这么早？”

“你看，他流口水了诶。”

“哈哈，可能做梦梦到好吃的了吧！”

“他不会没有回去吧？”

几个中午回来上学的孩子围着新来的小男孩一嘴一舌的说着。

“先生来了，快坐好！”几个男孩中有一人看见了走来的先生，害怕的赶紧找自己的座位去了。

着急跑动以及桌子移动的声音终于把男孩吵醒了，男孩眨巴着眼睛看着周边的人，他有点生气又有点害羞。

生气的是他们把他的梦吵醒，害羞的是自己睡着了被发现了。

他也看到了先生，便想坐直了腰，手正想摆正在桌上，却发现眼前一滩口水，他只好挪动了下身体的位置，他不想用衣服擦，也不想用手擦，他想让它被风吹干。

一个下午的课除了先生的教书声还夹杂着“咕噜咕噜”的伴奏声，男孩使劲地假装着声音不是从自己的肚子发出来的，可是所有人的眼神却很明确地证明了这一点。

男孩一直坚持着那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至少他没承认是自己，一直挨到了下课时间。

男孩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学堂，最后又只剩下小男孩自己，还有那个也准备离开的先生。

“先生，您能借我一把笔吗？”男孩羞怯的抬头望着向他走来的先生征询道。

先生看了他一眼，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把一长一短的铅笔，两手各抓一把掂量了下，把短的递给了男孩。

男孩高兴的站了起来，伸出两只手接过了先生递来的笔，弯腰说着：“谢谢先生！”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在这里等你阿爹啊，别乱跑，知道不？”先生说着就转身离去了。
“嗯，先生再见！”
“嗯，再见！”

男孩又一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认真的摊开了上课时先生给他的那张纸，用那细嫩的手掌轻轻的一点一点压平整。

男孩盯着那张纸，瞧着纸上那三个他还不认识的字，看了好久，然后抓起桌上向先生借来的笔，他想把自己名字学会写来。

可是他一直都没写下去，只是端详着，犹豫着，纠结着，他害怕写坏了这张纸，也怕写不好自己的名字。

他认真入迷的连先生什么时候走回来站在他身后，他都没有察觉。

先生本来都走出有点距离了，但他始终还是有点担心小男孩，并且他还很好奇小男孩借笔要干什么，所以就拐了回来。

“要不，我教你吧。”先生终于说话了，他已经看了男孩好一会了。
“啊！”男孩听到声音吓得叫出了声。

“是我，别怕，我来教你怎么写吧！”先生说着就弯下腰，握住男孩拿笔的手，然后教他如何握笔，以及写下了男孩新名字的第一笔。

好一会过后，先生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知道自己也要回去了，要回家做晚饭了。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先生看着男孩说道。
“不用，先生，阿…阿爹说会来接我的。”男孩还是不习惯把男人阿镜叫成爹。
“那，那好吧，你自己乖乖的等，我先回家了。”

先生这次真的走了，唯一不一样的是走之前他教会了男孩握笔，虽然还没教会如何写好那三个字，但男孩已经很满意了，他突然觉得先生才是这里他最亲切的人。

先生离开了，男孩继续写着字，一笔一划很认真的写着。

夕阳西下，山那头的晚霞也只剩下残丝了，男孩还在等着他父亲，他开始有点着急了，至少内心开始有点慌了，他突然害怕他新的阿爹把他给忘记了……

男孩一直等到那一点残霞都被乌云吞没的时候，他才看见了一个他不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那是他新的阿爹。

“走吧，回家。”男人阿镜没有向男孩解释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接他，因为他固执的觉得，“我为什么要解释呢？迟就迟了，什么大不了的。”

男人阿镜有一半原因是忘记了，有一半原因是还不知道放学时间，等他干农活回到家的时候才想起男孩在学堂，所以就迟了。

男孩很安静的站起身，小心的折起那张写了半张名字的纸放入口袋连着那只从先生那里借来的笔，然后跟着男人阿镜离开了学堂。

走的时候男孩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学堂，心里想着：“我长大了，也要像先生一样，会认得很多很多字。”

夜幕之下，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