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要杀人
一阵肃穆的钟声从雷家的祠堂里响起,向远处传开去。
李长生便顺着钟声处缓步走去,目光坚定中闪烁不明的含义。街角响起馄饨店掌柜的吆喝声,那摊主今日生意冷清,便有心情打趣着李长生说:呦,李长生你提着一把破刀干什么?你可是连鸡都不敢杀的……哈哈哈。
李长生低头看着手里锈迹斑斑的菜刀,抬头慢慢地说:我要杀人!
那摊主一愣:啥?你要干啥?
“杀人!”
“杀谁?”
“杀仇人!”杀气腾腾说完,他便向雷家,他的原来地东家跑过去。
李长生四十五岁了,从他记事起,便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以乞讨为生,碰上好心的人家便赏几块馒头,碰上恶人不仅不给吃的,还要被主人家的恶奴殴打一顿。直到七岁时,碰上他现在的东家,雷家招童工,说是能一口饭吃,便留下来。雷家招童工每年都招,但来的人没几个人来,即使要忍受饥饿也没几个人愿意到雷家坐童工。
有人说,雷家的人是恶人,要吃雷家的饭,雷家便要你的命!但李长生却不这么认为。
那一次招了5个童工,两个丫鬟,三个仆人。一个月后,死了三个,尸体喂饱野狗野狼的肚子。
雷家有一少爷,叫做雷恩,有一日雷恩带着一群奴仆出去作恶寻乐。
“啊~ 啊啊,好无聊啊”雷恩和一群奴仆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对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嚷嚷着。
“你们几个,快去,帮本少爷找几个良家妇女,本少爷要玩女人!玩女人!知道吗?快去!”雷恩连打带踢吩咐手下去找人,长生和另外两个童工站在一旁却不知所措。
雷恩笑嘻嘻对着他们三个说:雷家除了我爹我最大,雷家不养没用的人。我有两条狗儿你们跑的过,这口饭你们吃得,跑不过被我的狗儿咬死也算你们的荣幸。这个主意好不好?”
那两条狗儿看起来匍匐在地上,此时听得他主人的命令,龇牙发出低沉的吼声。
三个小孩哆嗦着互相看了看,稍大一点的,咽了口唾沫,一脚踹在长生身上,撒腿就跑。长生被踹到在地,转眼间两个孩子便以跑远。雷恩在旁大呼一声痛快,便让手下松开狗链,两条大狗脱了束缚,像一支箭“咻”的一下穿了出去。转瞬间,两条大狗便将两个少年扑倒在地,不大一会少年便停止抽动,两只大狗带着满嘴的鲜血雄赳赳地向主人讨赏。
雷恩看着瘫倒在地的长生说:你很好,脑子不笨,知道蹲在原地不动,这次饶你一命。说完哈哈大笑带着一群恶仆去祸害良家妇女。
当天晚上雷府的管家叫长生过去,这个高高瘦瘦的管家眯起眼睛笑着对长生说:“长生啊,对于今天的少爷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
长生被这话吓一跳,唯唯诺诺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那管家瞧着长生一副老实巴交懦弱的样子,便自顾自地说:“其实少爷是个好人,嗯,是个好人!”
“今天你大难不死是你的幸运,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难关喽,你只要老老实实为东家,你这辈子就能吃得饱饭,知道了吗?”管家说到最后语气逐渐严厉起来。
长生慌忙说:“是!老爷!”
那管家倒是很受用这句话,说话也平缓了,后来又给长生换了添置了几件衣裳,让长生感激涕零。
长生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无法入睡,往后少爷还会不会突发奇想,谁也说不准,至于管家说能吃饱饭便是这位惊魂未定少年最大的期许。
以后的日子,虽说少不了东家的殴打辱骂,活的战战兢兢,但毕竟能一顿吃两个大白馒头,能吃的饱,其他便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雷家的家主傍上朝廷的大官,雷家地位逐渐提高起来,连带长生这些奴仆待遇也好起来,俗话说:宰相门前九品官。只是无论雷家变的怎么样,长生每日里始终是一顿两个大白馒头,不多不少,衣服也是缝缝补补的那几件,但长生唯独对他那条大黄狗好的不行。
那条大黄狗是长生进雷家几个月后捡来的,可能养不成雷恩少爷勇猛健硕的恶犬,但毕竟好歹这条大黄狗是自己的。富贵给这条大黄狗起名叫长生,呵,人名和狗名是一样的。
说起来,长生确实因为这狗逐渐好过起来的。话说雷恩少爷往日里带着两条恶犬欺凌百姓,为恶四方。这两条恶犬便成为乡亲们诅咒的对象,那一天这两条恶犬突然发起疯来四处咬人,竟不听主人的使唤,雷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便让奴仆毙了这恶狗,结果两条恶犬竟向雷恩扑过来,结果了这为恶四方的一霸。
说时迟、那时快,长生那条大黄狗冲来出来,与两条恶犬生死相搏,瘸了一只后腿,救了雷恩的一条命。从此,长生是沾了这大黄狗的光,颇受雷恩少爷的照顾。
当长生二十出头时,这照顾却变了味道,
那一年,长生二十啷当岁,寻思着该找个媳妇了,便托了媒婆相了城西郑屠户的女儿,郑翠莲。那郑屠户脾气火爆,他的女儿也是性格执拗,但模样倒是周整,于是高不成低不就便宜李长生。
然而,原本洞房花烛夜,给新娘子掀盖头的不是李长生,却是那雷恩雷少爷!雷恩雷少爷听说这郑翠莲虽脾气不好,但模样不错,最重要的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便偷偷摸进了新娘子的床,要了郑翠莲的身子。
等到醉醺醺的长生进房时,只见郑翠莲衣衫半解一个劲地在哭,那床上凌乱不堪。
长生酒意顿消,惊呼道:“你让人给糟蹋了?”
随后捶足顿胸大呼道:“你让人给糟蹋了!!”
郑翠莲见长生大声嚷嚷着,停止了哭泣,对长生说:“李长生,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报仇,杀了雷恩!”
“谁?”
“雷恩!”
“我……我不敢”
“李长生,你他娘的就是个窝囊废,你女人让人玩了,你还不敢?你敢干什么?你连那条狗都不如,你摸摸你裤裆,你还有那玩意吗?”
李长生的脸被涨的通红,一跺脚:“我……我不敢啊……”随即瘫软在地,口中含糊不清说着什么。
等到第二日,郑翠莲要回娘家,在路上投了河,死了。
后来,再也没有那个女人敢嫁给李长生这个窝囊废了,长生也没有再想女人了。
雷家最终失了势,一人一狗被扫地出门了。
失去东家的长生过的极其穷困,即无良田又无谋生手艺,往日里又随雷家一霸欺凌乡亲,虽然只是个跟班的,没做什么恶事,却挂一个恶仆的名头,被乡亲们处处排挤,孤苦伶仃。
在城外的草庐,一颗大槐树下,一人一狗相偎相依着,夕阳的余晖映着这温情的时刻,大狗伸出舌头舔了舔长生的脸,长生哈哈一笑,发出一句感慨:人心复杂难测,竟不如一畜生。笑声在旷野中翻滚着。
那大黄狗却是极懂人性的,每个夜里出去晃荡一圈,清晨回来时,口中衔着一个大白馒头,放在长生面前,长生自然也不嫌弃,只是心中万般滋味在打着圈儿。
大黄狗时时昼伏夜出,有时几天都不见踪影,长生却也不担心,他知道大黄一定会来的。一天傍晚大黄衔着大白馒头回来,没有向往常一样上蹿下跳讨主人的欢喜,转了圈在老槐树下卧倒,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前面的一只腿,腿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时不时注视主人和远方的动静。
长生自然是注意到大黄腿上的伤,原本又软又香的大白馒头此时变的又硬又涩,心中一阵酸楚,蹲在墙角呜咽起来。大黄听到风中飘来呜呜咽咽的声音,瘸着腿,走到长生身边,用脑袋蹭了蹭长生的大腿,卧倒在长生旁边。
后来年景好些,官府分配几亩薄田,日子也就有了盼头。人有了希望,精神就好很多。长生日出下田干活,怀里揣着两块大白馒头当午饭,等到日头下山时,长生扛着锄头,走在田埂往回走,大黄跟着长生呼前抢后地撒野,落日将人和狗的影子拉得很长。
门前的槐树花开了,落了,又开了。
一天,长生准备给家里置办物件,便带着大黄进城去了。长生在铁匠铺子里把旧的锄头翻新,又让打铁的老头打一把菜刀。就在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却是听围观的人说雷家一霸又出来作恶了,这次又不知发什么神经!
长生听到这,便把身体往回缩,叹了一口气,便回到铁匠铺。打铁的老头忿忿地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老头抽了口旱烟,又叹道:雷家又起势了,哎……这什么世道?
长生一边应和着,一边把翻新的锄头又擦了一遍。
等到置办的铁器都弄好时,长生往下张望,喊道:长生,长生,长生呐……
长生期盼的呼唤,最后变成恐惧的呐喊。
他又唤的是长生,别人以为是他的孩子,最后才搞明白是一条狗,才指了指郑屠夫的店,然后说:“雷家一霸,说这狗抢了他自家的狗粮,以前没逮到,这次终于大仇报。你猜那狗粮是什么?两个大白馒头!真他么糟蹋粮食……”
“你的狗?”郑屠夫拿着一把杀猪刀指长生,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我的。”
“我去你妈的!”郑屠夫飞起一脚把长生踹倒在地,“你这个没用东西,害死咱家闺女,你个没卵蛋的东西,废物,滚,下次看到你老子把你也宰了!”
长生被郑屠夫一阵威吓,看了一眼案板上被剥了皮鲜血淋漓的大黄,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他是否在想大黄到底会成为谁家的盘中菜?
回到家的长生,心中依然不相信大黄死了,他时常在槐树下张望远处的小道,在田埂间伫立着,因为大黄以往也好几天没有回来,长生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三天后,一阵风吹过远处小路的草头,吹过田埂,吹落槐树花,吹的长生心里空荡荡的,这次长生是真的无依无靠了,他终于崩溃了!
第二天,长生拿着一把菜刀,冲进雷家的祠堂,一把将雷恩按倒在地,口中念道着:你杀了我的狗,我要你的命。说完一刀又一刀往雷泽脑袋上砍去,红的,白的,好不鲜艳。
最终长生也倒在这片血泊里,雷家最终还是要里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