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几岁?(五)
但很可惜这样的美好童年时光无疑是短暂的。
这天,课中外面突然下起大雨,天空显得十分压抑,令人心慌,似乎预示着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放学了,雨渐小了,云远对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先回去准备一下,给我一个惊喜,要我跟德音一个小时之后再去他家,还让德音监督我,免得我耍滑头早早去他家,撞破了他的秘密一样。没办法,我跟德音只好在教室等待时间的流逝。
雨越下越小,教室里停滞的同学也一个个先后走了,由于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我们只好继续等待。最后只剩下我们俩还在教室写作业。我咬着笔头略微偏向左看看她纤细的背影怔怔出神,她这时已早不坐在我旁边,我们之间隔了一个大组,且她向前移了一排。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眼光,她回头看向我,四目在空中碰撞。时间停止了那么几秒,我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匆忙避开她的眼神,埋头在书桌间假装继续写作业,只听“噗~”的一声在这无声的空中响起,是那么的自然而灵动,这叫我的脸颊隐隐发烧。虽然我没有见到她的神情,但可以想见她的笑容一定是灿烂明媚,如同一朵花在空中绽放。
她收拾好书包走到门口,见我没有动身的意思,只好回转身来叫我,告诉我时间到了可以走了。我连忙将桌上的书本合上放进书包跟在她身后。到了一楼楼梯口,只见她站在最左边,满面愁容看着又越下越大的雨,她没有带伞,因为今早并没有下雨。我一直有着在包里放一把伞的习惯,因为她的到来,很自然又在包里备了把伞。我将书包里的那把新伞打开递给她,她并没有接,先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说你把伞给了我,你怎么办,还是说我们俩同打一把伞呢?趁着她沉思的时候,我缓缓从书包右侧又拿出了一把伞放在手心向她晃了晃,这才打消了她的顾虑。一声轻谢便足矣!到了河边,杨叔的船还没到,但也在雨中飘摇到了河中央。她站在前头,而我远远吊在后面,中间插了好几个人。
她坐在船尾的地方,而我坐在船头的地方,船缓慢而晃晃悠悠向着对岸划去。雨越下越急,伴着雷电甚是骇人。我的视线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原以为不会被她发现,但不曾想还是被她知道了。她微微起身挪了个空位置出来,向旁边指了指,大意是想让我坐过去,正待我起身走过去的时候,只听杨叔一声大吼:“抓紧了~”一个大浪打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将手足无措起身的两个人甩了出去,这下可导致了大祸,船失重了,紧接着又一个大浪打了过来,将船给打翻了。
情急之下我只来得及抱住一张从船身内甩出来的木凳,抱着它不停地划着,想向德音划去,可是河水太急,将我们越拉越远,只见她不停胡乱地拍打着水,不停地呼喊着我,可是我无能为力,不管我怎么用力向着她划去,可是根本无法靠近她,只能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她,生怕她消失在我眼前。我不愿看见的场景究竟还是出现了,一个大浪打了过来彻底淹没了她,就连快速冲向德音的几个大人也被这个大浪冲远了去,根本无法靠近她。德音此时一定是绝望的,“不~”我也紧接着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下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意识回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那是在镇上的医院。只见奶奶、陈阿姨、云远都在,一个个都红肿着双眼,可以想见为了照顾我定然没有休息,看得我十分心痛,醒来了也该让她们先去休息了,毕竟奶奶上了年纪,有云远留下来陪我就好了。等奶奶和陈阿姨走了,我几度想开口问德音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生怕听到噩耗。可是云远怎能不知我的心思,毕竟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他因我醒来的喜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悲伤,我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总存在着一丝希望,可是得到他的答案之后,我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靠在床头。德音已经远去了,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十点多了,是在下游八里左右的一处浮岛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就在当天下午她在村民的合力帮助下入土为安了,我连见到她最后一面都不曾。为什么我当初要远远吊在她身后,而不是在她身边,跟她坐在一起,这样出事的时候我就可以紧紧抓住她的手,也许这样她就不会远离我们而去。而如今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座矮小的新坟,没有墓碑,没有花圈,甚至是没有太多的香火,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只是一抔黄土而已。
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外的大人已不放心将孩子留在家里交由老人照顾,我被爸妈带到了身边,熟悉周围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那年那天的事也永远被我埋藏在心中,遗失在角落,但我是怎么也忘不了德音那如同水莲般在空中绽放的纯洁笑容,令我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