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摇慢摆一首歌

五一节，带上女儿回家看父母。

刚到家门口，看到父亲在用耙子整理院子里的菜地。

女儿亮亮地喊了一嗓子:“姥爷！”

父亲笑呵呵地一边应着，一边走过来接过女儿手中的东西。

“我妈呢？”我问父亲。

“在炕上缝床单呢！”

咦？我有点疑问。母亲八十多岁了，依旧每天都在地里忙活着种呀，收呀，难得在家坐着干点什么活。

进门一看，母亲还真是坐在炕上换床单。我心里有点小小的开心，母亲年纪大了，虽然身体还硬朗，但不希望她太劳累。

女儿依旧亮亮地喊一声:姥姥！

“哎哎，大荟来了呀～我说呢，这几天我老打喷嚏，我想呀，是哪个闺女这两天要回来了呢～呵呵，是大荟来了～上炕呀～”

母亲一边碎碎地跟女儿念叨，一边问我在家住几天。

母亲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女儿了，嘴里一直在唠叨着从什么什么日子来了就再也没有看见女儿了。

“还没有开学吗～在家里学呀～你也在家上课吗？”母亲问过女儿又问我。

“嗯嗯，都没开学呢，一直在家呢。”我回母亲道。

“哦，待在家里那儿也别乱去啊，出门一定记得戴口罩。大荟你有口罩吗？”母亲嘱咐了我又去问女儿。

“嗯嗯，有呢，姥姥！”女儿一脸笑容道。

“别瞎笑啊，出门买东西买完赶紧走呀，没事别出去瞎转悠，出门一定记着带口罩。”母亲又唠叨一遍。

“妈，我知道的，我们平时都不出门的。”

“家里有吃的吗？街上有卖东西的吗？”上一次回家母亲就问过这些。

“有的呢，什么都有卖的。和以前一样，就是大家都戴着口罩了。”我跟母亲解释。

“那就好。临走的时候再带些面吧，我又捞了（用水淘干净）一些麦子，这几天让你爹去磨面。我还想磨好了你不回来让你爹给你送些过去呢。”平时母亲其实不喜欢唠叨。

“嗯嗯，妈，等我自己带着一些就好啦，不要让爹给我送啊！再说外面有卖的，我们饿不着的！”

吃午饭的时候，母亲瞅着女儿的牛仔裤，有些嘁嘁地说:“大荟你的裤子怎么破成这个样子了？这裤子你穿多长时间会穿成这个样子啊？柜子里有你妈带回来的衣服，都不破，去找一条换下来吧。”

女儿瞅瞅我，又看看母亲，突然有些明白:“姥姥，这不是穿破的，买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啦！”

“嗯嗯，是啊，妈，这是新裤子！”我笑着跟母亲说。

“嗯？新裤子？新裤子怎么会有洞呢？”母亲依旧不解。

其实女儿的牛仔裤并不是破的夸张的那种，只是在膝盖处外层有个做旧的口子，里面还有一层并不露着皮肤。

在母亲的眼里，衣服只要没有破，便都是好衣服。她不是很理解这种新衣服上面为什么还要弄上一个口子？

或许那些曾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些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日子，是母亲今生不能够忘记的苦和痛吧。母亲不希望她的儿女们重蹈覆辙。

在八十多岁的母亲心里，我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女孩儿。她担心着她的女儿是否有饭吃，担心着她的女儿的女儿的破裤子是不是会冷了双腿。她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也忘记了父亲的年龄，所以她还想到让八十多岁的父亲给她的女儿去送自己磨出来的面粉……

突然眼中湿湿的心中暖暖的。

母亲的絮叨愈来愈像儿时那一首轻摇慢摆的歌谣——我静静地趴在母亲的背上，听她咿咿呀呀地哼着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