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簪子
文/第七座山
图源网 致侵删前几日听到邻家和母亲闲话时说起,她的妹夫下个月就要出狱了。昨天妹妹来家里做客,席间泪水扑簌而下,哽咽道:
“终于熬到头了。”
丈夫身陷囹圄十年,自己等了他十年,唯一的女儿也长到了十三岁,豆蔻年华,亭亭如荷。只可惜女孩子最天真烂漫的时光,父亲却没有福气参与其中。
妹妹絮絮叨叨,眼泪止不住的掉,嘴角眉间却噙着满满的笑意。邻家说到这里,低下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后来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我对那句“终于熬到头了”颇有感触。十年能带给一个人多少东西,苦守十年到底值不值得。旁人每每提及她,话里行间免不了要带点嘲笑的意味。有人说:
“这个女人真是厉害,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也没个人帮持。”
也有人说:
“要是我啊,早再寻一个嫁了,能进监狱的男人又有几个好东西。”
抑或是,
“长得也挺漂亮的,怎么就想不开呢,男人家里又没什么大财,到底图他什么。”
母亲听到这些碎语杂言,总是挑高眉勾着嘴角不屑。
“没有味觉才会说中药是甜的”。
母亲小心的问过邻家,妹夫是怎么进去牢里的,邻家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十年前小女儿三岁生日,一家三口去外面玩,晚归时遇到了一群小混混,妹妹年轻时极清秀,几个混混坐在路边冲妹妹吹口哨,剩下的三五个就上前堵住他们去路,拉着妹妹胳膊说些轻薄的话,妹夫和他们争吵,最后愈闹愈烈,妹夫顺手抄起地上一块砖就把带头的那个拍在了地上。
故意伤害罪,混混家里有人,妹夫被判了十年。
邻家说起妹夫,语气里倒也没有厌弃,她说妹夫人很好,朴实憨厚。他们刚定亲时,妹夫大老远跑到浙江给妹妹淘来一只玉簪子,通体碧绿,煞是好看。妹妹以前一直舍不得戴,这几日却总见她戴着。
我见过那个妹妹,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岁月却在她脸上划下数道伤痕。我不知道她这十年经历过什么,只是十年光阴穿梭而过,十年她等着一个不知道的可能,苦守着一心一意。你我都没有经历过,又怎么有资格评价她对这份感情的纯度。
昨天我去街上买东西,遇见了那个小女儿,她看见我,甜甜的打招呼喊,哥哥好!我笑着弯腰摸摸她的头发,软软的青丝盘在脑后成一个髻,中间穿过去一只玉簪子,通体碧绿,煞是好看。
远远的她的妈妈招呼她过去,小女儿喊着哥哥再见就跑掉了,女人对我微笑示意,我对她摆摆手,待她转身拉着小女儿离开时我看见她头上的簪子,比起小女儿的青稚,它显得更加深沉安静,像那个年代的老爱情,不言不语,只把所有的温柔都揉进岁月里。我想起那个女人眼里的笑,目光安宁好像穿过了那十年的时光,把所有的苦难都浸在白发皱纹里,最后溶在眼角嘴边。
我曾经以为这个年代可数的真心几近寥寥,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无知了,活在这世上的爱,无论好坏,均是深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