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潇潇诗文拾梦园人生旅途

江河谣

2018-07-21  本文已影响9人  dy5

        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来了。就是说末伏之前,一天会热似一天,天地也将如燃烧着的火炉,炙烤得人四处去寻找避暑藏身之处。在家冲凉应该算是享"伏"的上选之策了,将身心藏入清凉的水花中,像传说中的“芥为之舟”那样、撑起肉身的稻草,便驶向了通往江河的"幸伏"之旅。          我因为患有寒疾不能冲凉,就失去了在家制造江河的"幸福",但我还是可以依靠心灵的穿越,去重温与江河的那些曾经的情缘。

        我在铁路筑路工地长大,学会游泳是在汉江岸边,那时还在上小学。神秘的泳池在一条叫"响水沟"的山谷里,那是山中溪流用了千百年的时光冲刷出的一条像船一样的水槽。        

        通往泳池需要穿过响水沟汇入汉江口的一大片卵石交错的沙滩。从沙滩仰头望上去就是横架在两边山头的铁路桥梁,高大伟岸的一排桥墩直插云霄,宛如一根根擎天立柱,撑起近两百米左右跨度的桥身,大有“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磅礴气势。铁路桥威武雄壮,就像是一条巨龙在天空飞舞,我们知道,这条飞舞着的巨龙龙头伸进去的就是"响水沟隧洞"。铁路隧洞因沟而得名,我们上学有时要从隧洞经过,洞顶题写着的那五个楷体大字早就镌刻在了我们记忆里。

        响水沟,顾名思义,溪水弹拨山谷发出清脆悦耳的天籁之音的水沟,名字极富诗意,令人神往。

        绕过巨大的桥墩,穿过沙滩,顺着山谷沿响水沟逆行一公里左右,一条天然的水槽便呈现在了眼前。可是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听见期待中溪水弹拔山谷的迷人旋律,或许是那时的我们年龄太小听不懂天籁之音,又或是我们选择徜徉山谷的时间不太巧,正遇上缩水期,以至与人间仙乐错失交臂,但是响水沟还是把它迷人的音韵浓缩成了一条水槽馈赠给我们,也算是名符其实吧!

        水槽约有一米多宽三四米长,两边是光溜溜的石壁。水槽清澈见底,有一米多深的水,完全就是大自然特意为我们准备着的一块"洞天福地",也不知道我的那些小伙伴们都是怎样找到这里的。

        阳光可以一路顺着山谷抚摸下来,燃亮水槽的一角,温暖在沿溪流而倾泻的岩石上。当我们在水池中泡得久了感觉寒冷的时候,就可以坐在热乎乎的石头上享受阳光的呵护。四围苍翠欲滴,时而从天空传来声声流莺,嘹亮悦耳。置身这样的环境,宛如是沐浴在天堂里。

        在"天塘"之中,我们渐渐学会了狗刨、蛙泳、扎猛子甚至仰泳等等游泳的基本功夫和技巧,几年下来,荡漾着天堂之舟,小小少年的我们个个都变成了地道的"水鸭子"。

        在我们的眼睛里,水是一匹奔放、充满诱惑的骏马。在水槽里自然成不了好"骑手",生长在汉江岸边,要想成为真正的"骑手",我们只能是在江水之中去磨砺,不过那已经是上中学之后的事了。虽说汉水深不可测,《诗经》里也有"汉之广矣,不可泳思"的描写,但我们总是有自己的办法去解决矛盾。

        我们挑中的就是潆洄水湾那样相对温顺的"马"。洄水湾水流平缓,远离激流,身边的同学都是大山里奔跑的孩子,就像歌词中唱的那样"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这些山里成长的同学不仅仅坚强有力,而且深谙水性,有他们保驾护航,我们那些还只是“水鸭子”级别的伙伴想成为江中"骑手"的愿望是可靠也是安全的。

        在洄水湾柔软的马背上,我们从各个方面挑战着各种各样的游泳技巧,诸如踩水、蝶泳、侧泳、潜泳、单臂泳等等,不知不觉地我们就被温柔的洄水湾训练成了地地道道的水中"骑手"。          渡江就是骑手们真正的战场。我们面对的汉江虽说是相对平缓、但毕竟还是有一百来米宽。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能尽快成为真正的江中“骑手”,我们一个个还是勇敢地跳进了江水中。在江水里,我们感受着冷与暖、那是江水厚薄因光照而形成;感受着动与静、那是中流与"侧流"的区别;感受着险与夷、那是此岸到彼岸的心路历程……在一次又一次的"实战"中我们不仅战胜着自身的胆怯,也磨砺着意志。我的身体相对单薄一些,每一次渡江,都要与身体强壮、"久经沙场"的"健将"们结伴,用得最多的"战术"还是仰泳,那样可以在江中节省体力,可以像泥鳅一样巧妙地滑过寒冷的的中流,可以半眯着眼睛仰望苍穹、从阳光那里撷取到足够渡江的力量。每一次到达彼岸,我差不多都要被江水冲出十几米远的距离,再游回去穿衣服,就有类似"浴火重生"的慨叹了。但是我庆幸,终于从一名“水鸭子”一步步变成了江水中的“骑手”。

        做为江水中的骑手,我最后一次的"征战"却具有很强的戏剧性,是在一个"模拟"江河的战场上。

        在凉山州大桥水库导流洞工地,遭遇一次纯属偶然的停电,洞内的渗水就漫溢、模拟成了"江河"。很多重要的施工设备都被"江河"吞没着。

        那时候我已经参建过一些国家建设工程,是一位熟练工人了。对我们来说,入“江”挷扎木伐只需三言两语,四只轮胎几块木板就解决了。木伐在"江河"里来来回回划了几圈,只能起水面"侦察"作用,侦察来侦察去,还是要深入到"江河"里去凉快凉快方能解决实际问题。当时正好临近年关,数九寒天要求赤膊上阵,的确还是令人胆寒。洞外积雪盈尺,洞内的我们脱得只剩裤衩就跳进了"江河"里。引水洞有一定的坡度,我们开凿的是下坡,越往前水越深,离"齐头"老远就已经没顶了。好在洞内的水并没有外面的冷,那些被"江河"吞噬的几百上千斤重的机械设备拖行、上肩也都不怎么吃力,显然这都是借助了水的浮力作用。可见实际生活中总会有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出人意料,令人称奇。

        抢出了各种重要的机械设备,工程施工又将有序推进,征战洞内"江河泛滥"的"战役"就算是取得了胜利。那之后不久,我因为疾病过早地就离开了筑路大军的队伍,同时也睽别了江河。

        从此,我的生命就踏上了漫长的漂泊之旅。

          对我来说,那不舍昼夜的江河啊,奔腾着的不仅仅有我的人生,也是我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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