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阁策略大本营2:自由,平等,友爱。

闵港之冬 - Chapter 12. 头(1)

2020-07-20  本文已影响0人  明澜_
琴弦颤动,手中的帕格尼尼撕开空气,激烈纠缠、流淌。(网图侵删)

旋律如泣如诉,从琴弦倾泻而下,糅杂着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思绪——和他回忆里的那段不谋而合。微凉的手指仿佛还握着他拿琴弓的手;音容笑貌却已经有些陌生。海风恣意把窗帘吹开……不远处,肉肉的脸儿正咯咯笑,小手挥舞:

“妈妈——妈妈——”

“……慕飞?”

顾慕飞从怀想中惊醒:

“——?”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苏梨轻推他的手臂。昏暗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苏梨本来正陶醉于泰伊斯冥想曲如歌的旋律中——她自幼就受到家庭熏陶,对古典音乐有一种天生偏爱——一转头,却看到顾慕飞闭着眼。

他虽然本来肤色就白,但这会儿却像是白得透明;深褐金色的发丝下,他眉头微蹙,一张英俊的脸上渗出了点点汗珠。

“……只有我觉得这里特别闷吗?”他撩起头发,甩了甩头,“我出去透透气。”

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诶——?”

苏梨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

苏梨紧跟着他来到二楼的这间休息室。他这次大跨步走得飞快,踩着细高跟鞋的苏梨几乎差点儿就追不上。

休息室里,顾慕飞几乎是瘫坐在扶手椅里:午夜蓝的礼服外套被他随手脱在一边,丝织领结也被胡乱扯开,衬衣领口大敞,露出他颈侧盘踞着的那条丑陋的疤。

他头向后仰,看不见表情。性感的下颌线高高抬起,却是在贪婪地吞咽着空气;他形状漂亮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紧促地微微翕动。

顾慕飞可不单单是感到头疼。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想要争着跳出来透透气。

而且,他在来之前曾经确认过曲目单。曲目单上绝对没有这首泰伊斯冥想曲——这样的小提琴独奏,对于跨年音乐会来说,也有些不够规格。那么,这是临时替换的曲目了。难道只是凑巧——?

不。可以替换的曲目千千万万,却偏偏是这一首。这首曲子曾经在闵州家喻户晓,没有人能比她演绎得更好,没有人敢与她比肩。倒不如说,还有什么人也了解这段过往,故意安排给他听了。

那样的话,就只有——

苏梨紧贴墙壁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顾慕飞向来以一种冷傲的强硬姿态示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脆弱,让她也有些无所适从:“……慕飞?”

“苏梨,”他依旧双目紧闭,“让我独自呆一会儿。”

苏梨咬了一下嘴唇。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便顺从地丢下他出去了。

音乐会才刚过半场,整条走廊空无一人,是个独自思考的好地方。然而苏梨心里却好像有点儿空落落的。

她不明白,顾慕飞何以会有那样复杂的反应。他不是偶尔也拉一下小提琴,当作一种兴趣爱好吗?他倒是从没演奏过这首曲子。印象里——

白衬衫单薄,皮肤下胸肌与腹肌轮廓柔和,半遮半掩。手臂与琴弓一体,从容张开,又合拢。琴弦震颤,手中帕格尼尼撕开空气,激烈纠缠、流淌。卧室里暖光氤氲,照出床上一个慵懒的她,还有他宽阔后背斜靠玻璃……窗外,是一城冬雨。

……

不知不觉,苏梨踱到卫生间门口。两颊竟隐隐发烫:也许她应该去洗个手,整个妆,正好平复不安定的心潮。

心不在焉,她玩弄掌心的水,任凭它们从指缝流失。镜子里,委婉泛红,映出一张明丽的脸:双唇轻轻咬住,几乎和手上红宝石同样颜色,十分娇艳。对镜,她忍不住又抿了抿。这双唇——

——苏梨,他能给你的越多,他能肆意夺走的,就愈加无穷。

凝神垂眸,半似无意,她把他的这枚戒指从手指上取下——中指骨节上伤口早在戒指反复摩擦下,变得又痛又肿,难以忍受。注视指尖戒指,身体妩媚斜欹,她手撑台面,正迟疑思量;“叮”的一声,戒指却脱手了。顺瓷砖缝隙,它弹起,却落进洗手台最里面。

苏梨惊讶:尽管麻烦,但那……毕竟是他的戒指。拎起缀满流苏的长裙下摆,赤裸双膝跪在坚硬凹凸的瓷砖地面上,一点一点,她钻进洗手台下去够。

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攫住她:心好慌。就像……有人正背后盯紧她。

本能,她转头——

“啊——!!!”

苏梨夺门而逃。

她刚跑出门,就撞进一人怀里。

“——慕飞!”她失魂落魄,浑身发软,歇斯底里般地紧紧抓住眼前人,“女卫生间里——”

“啊,是嘛。但这位美丽的小姐,你先不要慌哦。别害怕。慢慢先把话讲清楚。”对方两手扶住苏梨,“而且,你好像认错人咯。”

“你、你是——”依然,苏梨魂不附体。

这次,对方甜甜笑了:“我嘛……”

“李恩佐——?”

几乎刚听到尖叫,顾慕飞已闻风而至。疾步转过转角,他停在李恩佐身后不远处。而李恩佐则完全惊在当场:苏梨正猛一把推开他,却控制不住身体一软,贴倒在墙上,浑身发抖——她从不喜欢被触碰。此时,李恩佐百口莫辩,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合适。

“李恩佐。”稳稳,顾慕飞迈步走近。他双唇几乎纹丝未动,嗓音出口,却冰刀一般冷:“你在做什么?”

“我?”

一激灵,李恩佐不禁话语出口飞快。再加上意大利习惯,他手语四下乱摆,此时更让人眼花缭乱:

“我——我就是溜出来上个洗手间。Boss,你知道,我妈就喜欢听这些没头没脑的音乐。我听到有人尖叫,刚跑出来一看,这女孩儿就撞进怀里……”忍不住,他紧张咽口水,“我自己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直直对上顾慕飞眼神,李恩佐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意识到以“喜爱美色”出名,未必是件好事。慌忙间,他两只手双双举过头顶,身体板直,看起来十分滑稽。他努力试图辩解。但——实际上,究竟需要辩解什么,他也不清楚啊。

等等。刚才这个女孩儿,是不是脱口喊出老大的名字?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呀……

“慕飞!哦……”好在,苏梨很快为他解了围。她撇下李恩佐,一头扎进顾慕飞的怀里。顾不得为晚宴准备的精致妆容,此时,她眼泪已崩了满脸:“女卫生间里——啊——”

话到嘴边,她倒抽一口冷气。

“卫生间里怎么了?”

饶有兴味,李恩佐注意到,顾慕飞眼底冷意瞬间收束。

苏梨仍抽泣不止。十足耐心,顾慕飞一动不动,默默等待。又过半晌,苏梨才迟迟又肯开口。这次,像怕被什么追上,脱口,她一口气说得又快又急:

“洗手台……洗手台下面……眼睛!……它、它在看我——”

断续说完,她把头深深埋进他怀里,蜷缩一团,浑身止不住发抖。苏梨的话听上去语无伦次。也许,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是,这种恐惧……

轻柔,顾慕飞把苏梨抱紧。

……哦。

勉强表情管理,憋不住,李恩佐仍嘴角上扬:幸亏……

“Renzo,再占用你一段时间,不会引起注意吧?”

“不会。我爸心思都在我妈身上了。再说了,我妈知道我不喜欢这些无聊的过气音乐。哪次到后半场,我不要溜出来开小差?”

李恩佐的母亲是那位前国际影星Ginevra Crystal。在闵州上流社会频繁出入的她,给全家来一套跨年音乐会邀请函,自然区区小事。

“苏梨,”顾慕飞语气淡漠如水,“你先回休息室。”

“Boss——”这会儿,李恩佐又有些不明白了:难道自己想错了?无论如何,这女孩儿明显十分害怕。让她现在自己回去,自己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太不仁慈了?

“Renzo,你先安静会儿。”略一抬眼,不容置疑,顾慕飞打断他。转手,他拉开怀里苏梨,而后者还紧绷绷瑟缩一团。“苏梨,照我说的做。”语气很冷,很坚定。

足足慢了半拍儿,苏梨才缓缓抬起头,这双桃花眼目光忽闪,已然哭得通红:

“为什么……?别……”

“因为,我的手机需要充电。”他回答。

“你——”

苏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眼挂泪痕,她回视顾慕飞这双似乎从来不带感情的眼睛……看不懂。咬唇,她又把头别开了。

一把夺过顾慕飞递到面前的手机,苏梨头也不回,向休息室方向快步离去。尽管脚下发软,她也不能失去这份骄傲——

她简直难以置信:刚才,自己居然会对他,有那么点儿,呃,牵挂?

眼看苏梨背影转过转角,李恩佐这才又凑近上前。

“哎呀哎呀……”他嬉皮笑脸,“Boss,现在总可以吩咐了吧?”

“Renzo,我只能给你30分钟。”顾慕飞低头看表,“做你一切能做的吧。”

说着,顾慕飞一手推开女卫生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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