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失去自由，一切皆可抛开｜渡边淳一《情人》随感

20180511    星期五    小雨

渡边淳一的小说《情人》是一部脍炙人口又非常耐读的作品，尽管描绘的是东瀛发生的有关情人之间悲欢离合的情感故事，却仿佛就是身边人、身边事，甚至自己身上也能照见其影子一、二。小说主人翁修子与远野这对相处了五年的情人，从心心相印到分道扬镳，从知心爱人到形同陌路，抑或由爱生恨，抑或蹉跎光阴，抑或得不偿失，抑或悔不当初...男女之间究竟如何相处？人生在世，最在乎的是什么？主人翁修子已经给出答案，那就是真真切切的自由。舍我其谁。

情人关系的初衷也许都是奔着“美好”而来

女主人翁修子如此定义和老情人远野的关系：喜欢是喜欢，可不想介入他与自己以外的生活，只要与他在一起时两人感到快乐、幸福，也就足够了。事实上，修子与远野相处过程中，也是这么落实到行动。一起进餐，郊游欢度生日，做爱，彼此愉悦且享受，只在乎俩人私密之中共处时光的美好，除此之外与己无关，各有各的自由。

修子还认为：男人与女人并不是整天厮守在一起才算幸福，男人女人如果没有共同理想，各自没有独立的能力，很难保持男女间的关系自始至终。修子只要得到自己感到充实的爱，便心满意足了，她喜欢将这种感受深深埋在心里。修子从远野那儿得到的是真真实实燃着的情，透着热烈的甜味。与此同时，修子自己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这是最重要的。

作为白领丽人的修子不走寻常路，不结婚，而是找了远野这样大她近二十岁的情人，与她母亲遭遇有关。母亲因父亲外遇而守了一辈子活寡，修子由此对婚姻心生恐惧，情有可原。但是她毕竟是个正常女人，渴望真爱，远野恰好可以解决其相对需求，情人关系由此而建立，五年相处白驹过隙，貌似相安无事，却危机四伏。

毕竟，这种情人关系违逆公理良俗，见不得阳光。即使刻意地不追求物质，不影响彼此日常工作、生活，但是谁都不是傻子，譬如远野的妻子就会发现丈夫的不正常，继而暗中调查摸清底细。而自以为是的远野一无所知，如此就为今后埋下了深深隐患。美好破灭亦必然。

对情感质量要求越高，越容易失去希望

修子深深地爱着远野，但这仅仅是与自己在一起时的远野。

与闺蜜绘里和真佐子一起的旅途中，修子她们讨论了结婚这个话题，觉得结婚，就像买一份保险。修子心里知道，自己并不坚强，只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逼得坚强起来的。

修子在与崇拜者、可能的结婚对象冈部的交往中，显出自相矛盾的心理状态。冈部觉得她漂亮美丽、心地踏实，而修子心里想着对方不了解自己的傲慢、猥琐、任性。答应与冈部约会，只是把对方作为消遣对象罢了，最多也就是随叫随到的异性朋友一个。

修子对待感情，对待男女交往，有自己独到的想法：即使是爱得难解难分，各自还得应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男人女人之间就应该有这么一面不能捅破的隔墙，才能使两人之间的关系保持长久的新鲜感。

远野家里儿子出事，还坚持赴约，修子对远野表示：“你今晚守约，我很高兴，但你也得想想你家里。”修子善解人意的同时，想追求一种悠悠闲闲、晃动玻璃杯的心境，偶尔也想结婚、生个孩子。

与此同时，远野赴约经常迟到，“这种经常性的迟到，绝对是一个人性格上的缺陷”。本来纯洁的东西，便掺和进了些许杂质。

真正的、纯洁的、超凡的爱情应该不是维系于金钱的。所以当远野将百万存折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修子时，修子异常反感。倘若收起存折说“请与我结婚吧”，修子一定欣然接受。

如此这般，修子与远野这对貌似和谐的情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三观上的裂痕。让修子产生一种心灵的负担，等同于泛泛之辈老姑娘的任性、缺乏教养。修子不想委屈自己去成全人家。“要是能像真佐子一样，可以抛弃自己的一切，去爱一个人，就好了...”修子羡慕闺蜜真佐子那能忘我迎合别人的性格。可是修子是自己，是独立的个体，不愁吃穿，更不想依附于任何人，即使结婚了，也不会像很多日本女人那样做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可惜远野与修子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不懂修子，简而言之不尊重修子的人格，所以分开是必然。

如果说修子在远野宿舍被其妻子羞辱是导火索，那么如果远野能够准确处理好以后的关系，不急于求成，不以不当言语与粗鲁行为相逼迫，至少两个人的情人关系还可以维持下去。毕竟很多方面，修子对远野还是比较满意的。可是一旦突破了底线，给不了修子心目中的自由，那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分手。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客观来说，修子还是很在乎远野的。一听说远野受伤住院，义不容辞地请假前往大阪探望。发现远野女儿陪护，为了不给下一代造成不利影响，宁可牺牲自我、悄然离开。这样的修子是善良的，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所以，当远野伤愈后迫不及待找修子表忠心似的时候，表示要和妻子离婚、与修子结成正果，绝不是修子愿意接受的事实。如此肯定会伤害远野妻子以及儿女，这不是修子想要的。虽然看上去自相矛盾，其实也说得过去。如果远野夫妇和平分手，尤其是远野家人不憎恨修子的话，修子应该可以接受。然而事与愿违，远野就是为了修子而离婚，这就像大山一样压得修子喘不过气来。让修子活在愧疚里，修子做不到。那样的婚姻、所谓的幸福、以后的保障等等，宁可不要。

远野真心不能理解修子，抱得越紧离得越远。得不到修子的心，得到了身体又怎样？分崩离析总是必然。

有人说得好，最好的爱情是成全。修子的情感世界是纯粹的，她想要的爱情与婚姻幸福，必须不带任何杂质，譬如不伤害对方家庭，这一点至于远野来说就做得很差。远野根本想不到妻子掌握了自己行踪、对修子这个“小三”一清二楚，况且根本不尊重修子意愿，自说自话地离婚后再想与修子结合。所有这些都是对修子极不尊重的表现。本来还可以勉强维持的关系，因为远野的口不择言以及动手打人等行为，彻底击碎了修子内心最后的希望。如此对于修子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与其在一起是痛苦、罪孽，那么唯有分离、永不再见。

笔者也听说过一个真实故事。A女与B男通过网络认识，心心相印，A女出于关爱，给B男快递坚果、牛奶甚至打火机等物品，虽然不是价值不菲，却也显示一片情意。B男觉得亏欠，于是想方设法要补偿，发红包拒收，邮寄生日礼物被退回，B男不知所措，而A女则认为这样的关系变了味道，好像物质交换一般，奇奇怪怪的，不再纯粹。联系《情人》中修子对情感的观点，也就可以释然。精神高于物质，倘若以为“我欠你”、用物质去衡量感情，必然走入死胡同。

综上所述，《情人》这本小说，就像是男女相处之道的教科书，起着示范性、指导性作用。恋爱中的男女欲成功结合，必须相互尊重、财务自由、相对独立，人格平等，各自有相互自由空间。婚姻中的男女在上述基础上，更多了些相处规则，尤其对相对保守的亚洲女性而言，难能可贵的是给予无与伦比的自由：自己有收入不依附任何人、个人兴趣爱好可以享受，自己有圈子可以闺蜜亲密、同学聚会、朋友相聚等无拘无束，真正体现男女平等...对于孝敬老人以及抚养子女，夫妻双方责任与义务相当，摈弃作为母亲做更多家务、多带孩子的陈规陋习，琴瑟和谐，夫唱妇随，如此才是较完美的家庭存在方式。

总之，《情人》给予女性更多的力量与勇气：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自强不息，崇尚社会最大限度的个性自由。倘若为了所谓的爱情、婚姻、家庭放弃了自我，丢失了自由，那么宁可寂寞孤独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也比蝇营狗苟、攀附他人而存活于世，强得很多。

（简宝玉分享会日更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