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飞溅的河流 第三章 黑暗的河床
Red Sad
文/十六夜
小的时候特别喜欢看动物世界，现在看动物世界看几眼就一定要播台。因为看着为了活命拼命逃跑的角马感到可怜，因为看那为了生存追捕猎物的猎豹感到可怜。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什么非要与命运抗争呢？
活着不该是一直逃跑，不该是一直争取，就什么也不做，舒舒坦坦地活着多好；想要的都会有，该到来的都会到来，所有好运都会降临在你身上。
恰巧的是，活着什么都得不到，想要的都得不到，到来的都会离开，所有的好运都绕开你走。如果活着是这样，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吧。
“老师让你俩回座位。”顾怀禾迅速把手机收进衣兜里。成逸站在班级门口，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漠，看着顾怀禾面色苍白的站在走廊，旁边站着那个自大狂妄的韩凛俊。韩凛俊，你最好离顾怀禾远一点...
“走吧。”成逸转身进了教室，随后顾怀禾和韩凛俊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上课。
不想让自己再继续想那部手机里的聊天讯息，那些信息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张着血盆大口随时随地都会把顾怀禾生吞活剥，吃的连骨头都不剩。顾怀禾向窗外看去，天气转晴了，太阳很大，乌云都散去了，操场上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可以感觉到温度在持续上升，一切都那么温柔美好。但是真的好像对自己的讽刺与嘲笑，好像连世界都在笑，笑你好傻，笑你活该，笑你不配享受这样美好的阳光。
体育课，最受高中生欢迎的一节课。高中生的一天被数理化折磨着，唯独体育课可以暂时解放他们的身心。高二年纪的体育课很少有体育老师管着，主要就是自由活动，男孩子打打篮球踢踢足球，女孩子不爱运动就聚在一起散散步聊聊天，也会有少数女生站在篮球场旁边等着给自己暗恋的男生送水。
顾怀禾坐在操场中央的足球草地上，李惠坐在旁边和另外几个同学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她们好像很喜欢那个网络上很流行的歌手许嵩，哼着他的歌，手机屏幕上都是他的照片。顾怀禾对此没什么兴趣，头顶上的太阳真的很大很刺眼，阳光灼烧着她的头发，有些眩晕。这时，旁边一个女生突然大叫起来：“啊！你看！韩凛俊又收到学妹送的水了！”她手指着操场旁边的篮球场那边。只见韩凛俊身穿一件浸湿着汗有些透明的白色衬衫，手拿着篮球，一个身穿和我们颜色不同绿色校服的学妹羞涩地站在他面前，双手举着一瓶运动型饮料。
“韩凛俊真是招风啊！”
“收下啊！”
“他应该不会收吧，他那么高冷。”
李惠那几个人在旁边议论着，如看戏一般，两眼放光。
韩凛俊右手举着篮球，左手丝毫没有犹豫的接下了那瓶水。“俊！干嘛呢！快来啊！”旁边韩凛俊最好的朋友董琪风在旁边催促他，于是韩凛俊把饮料放在篮球架下面开始继续打球。那个身穿绿色校服的学妹像疯了一样兴奋地跑到旁边等着她的朋友身边，两个人像中了彩票一样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地尖叫着。“啊啊啊！他收下了！收下了我的水！！！”
“天哪！你看把她乐的，也许韩凛俊只是渴了而已！”
“是不是，怀禾？”李惠瞥了一眼远处的那个女孩，然后用奇怪的意味深长的眼神瞟了一眼顾怀禾说道。
“又不管我的事。”
“你怎么这么冷漠啊？今早的蛋糕你忘了啊？”
“韩凛俊家住在郊区，离得很远，完全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这个蛋糕还是昨天晚上他顶着大风打电话给我问我哪个蛋糕店卖的蛋糕最好看最好吃......”说到这里李惠立刻发现自己说出了应该保守的秘密，把嘴捂上了。
“啊！原来你早知道他会给怀禾送蛋糕啦！还是你告诉他去哪订的蛋糕啊！”
“你这个内奸啊～”
顾怀禾没说什么，但是立刻抛给李惠一个凶狠的眼神，要她记住，以后是要还的～李惠笑嘻嘻地哄着顾怀禾，胳膊挽着她以撒娇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是被韩凛俊的行为感动到了～我觉得，他一定是喜欢你～”
李惠说到这，顾怀禾刚想一手伸过去掐住她的胳膊，突然一个篮球朝她们砸了过来，但是就好像是故意地一样，篮球正好落在她们的正前面，只差一厘米就会砸到顾怀禾和李惠身上。韩凛俊朝着顾怀禾的方向走了过来，李惠她们见势立刻躲开十米远。
“你们在这干什么？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一如既往地自大狂妄的语气。韩凛俊双手插兜站在顾怀禾面前，自上而下低着头看着她，身上散发的不是男生打完篮球的汗渍味而是一种洗衣液的清香，很清爽的香味，像大海的味道，又像丁香花的味道，弥漫在顾怀禾周围...
“你管我们坐在哪里？”顾怀禾不爽他那命令人的口吻，抬头看他，阳光照在韩凛俊身上，看不清他的脸。味道真的好香，怎么会有男生身上这么香，为什么以前都没注意到。
韩凛俊缓缓蹲下，蹲到可以平视看着顾怀禾，右手从裤兜中拿出一瓶饮料。
“呢，给你。”
“你把别人送你的水送给我？”这个人真的是，借花献佛？
“我为什么会收下这瓶水。”“因为这瓶饮料真的挺贵的，不要白不要嘛，收下来给你喝啊，我都没打开。”
“那我还要谢谢你是不是？幼稚。”顾怀禾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没有接下那瓶水，起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转身离开。
“是啊，你这大小姐身份怎么会看得上这十块二十块的水啊。”顾怀禾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这个韩凛俊是不是故意来气人的，说的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不理他就好。
“你今天过生日，宋纪又在哪呢？他送你什么礼物了？...还是昨天放学后，你们把生日提前过了？”韩凛俊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
顾怀禾脑中瞬间闪过一些片段，一些不愿想起的片段。校门口的黄色出租车里，落魄颓废的出租房，一些讯息，一个群聊......“AIDS”，“成功把AIDS传染给...”，“摘掉了byt”，“AIDS...”“AIDS...”.......
顾怀禾转身朝韩凛俊跑去，双手用力地推他，韩凛俊被推得向后倒退好几步，接着顾怀禾开始疯狂地撕扯着韩凛俊的衣服......
“你想说什么？！你是谁啊你管我那么多？！我和你有关系吗？你算老几啊你？！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
韩凛俊回过神来立刻抓了顾怀禾的手腕，衬衫被扯掉了两个扣子，露出了精瘦的胸膛，原本整洁干净的衬衫上面全是褶皱。顾怀禾停了下来，右手被韩凛俊紧紧抓住，弯着腰喘着气，眼睛盯着韩凛俊，如同盯着仇人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丝凄凉。
坐在草地上的李惠等人见到此景被镇住了，吓得不敢出声，打篮球的男生听到操场上的动静站在原地望向韩凛俊那边。时间仿佛冷却了一般，喧闹的操场安静了许多。
在韩凛俊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你离我远一点...”“你离我远一点！”“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每一个字都如同一个巨大的砍刀，一刀一刀地砍在他心上，血肉模糊。
顾怀禾刚刚被他激怒使出浑身解数全部发泄在韩凛俊身上，现在被韩凛俊死死抓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说不好呢。”
韩凛俊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如果我就是不想离你远一点呢？”
顾怀禾突然感觉像是被电触了一般，韩凛俊口中说出的这几个字对她内心的冲击力居然如此强，仿佛一瞬间击垮了内心设的最后一道防线，整个心脏都在颤抖。韩凛俊缓缓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他的眼神坚定，望着她又如此温柔，眼底没有丝毫气愤，好像又有那么一点怜惜。顾怀禾无法直视他的双眸，那双好看的眼睛似乎要将她吞噬，如同她头顶上这颗太阳，灼烧着她的心脏，好像马上要燃烧起来，从内到外把她烧个干净，烧成灰烬......
顾怀禾避他的视线快速抢下了韩凛俊手中那瓶水，那瓶学妹充满爱意的，昂贵的饮料。她用力把瓶盖扭开，一饮而下。淡黄色的气泡液体顺着顾怀禾干净白皙的肌肤淌下，沿着脖颈的曲线，形成一条蜿蜒的悲伤河流。
她用校服衣袖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把喝空的饮料瓶子捏扁，扔在地上。
“喝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韩凛俊没有拦着顾怀禾，他看着顾怀禾擦过他的肩，干净的校服上浸着淡黄色饮料痕迹，清秀的眉目，美好的侧颜带着凄惨与忧伤。一个人的背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孤独的阴霾，逐渐地缓慢地迈向黑暗的深渊。
流淌着永恒的渴望，追随着疲惫，
和无穷无尽的痛苦的，黑暗的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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