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一场小雪

2018-03-19  本文已影响124人  曾诚

冬天的号角吹响了。它一点一点地,把杂乱的世界涂抹掉,刮掉,露出纯净的本色。

这个南方的小镇子,上一次下雪是在什么时候?也许那个时候,人们还习惯手机上的按键和储值卡;也许索罗斯还在行情图前对着港元思考;也许苏联红旗还没从塔尖上落下去......孩子关心的没有大人那么多。只知道在这样的天气下,人是很容易睡懒觉的。

我从小棉袄的袖筒里抽出手,又一片小雪花落下来,融化在无指手套中央。我拍拍手,抬头看了看天。雪已经停了,周围的东西上还都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地上的,已经和成了泥水。

“外婆,下雪了呀!”我轻轻说。

“下雪啊,下雪好。”外婆慈祥的一笑,“瑞雪兆丰年。”

接下来就变成了大人的话题。他们倒是饶有兴趣地讨论着水头多久没下过雪了,反刍动物似的咀嚼着那些过去。我只是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期盼着雪花又飘起来。仪表盘上的时间早就告诉我要迟到了,心急没有意义。

我以为能看见童话里的白雪世界。但雪融了不少。那边的荒地上一块儿一块儿的,白里翻着些黑,好像熊猫皮。落光了叶子的树上,也都挂着些雪。不如想象中的美,却也足够一段时间的浮想联翩。

到了学校里,早读已经开始了。窗户边上的一排铁丝上挂着字母,都是拼音小卡片。那会儿的窗户都是木头插销的,上了这层防护,更不容易打开了。我们就努力地踮起脚来,从毛玻璃上小小的一道缝向外看。

下课铃响了,老师收拾着教材,鸟儿又放出去了。

我们跑到外面去,看着广场上一地的白雪。大家冲过去,把看到的雪捧起来,捧到眼前瞪大了眼睛看。地上的雪已经很少了,我们仍然不放过一点儿,捧着滴着水的雪,好像捧着发亮的钻石。同学们在雪里跑,跳,打滚,或是用一个雪团招呼一下别人。这雪不如北方的来的干净,零零落落,融化以后,又起了一地泥浆。但没人阻止我们,没人在旁边喊着“小心衣服!”。这是自由的世界,雪的世界。

我站在走廊上,摆弄着结霜的灌木。不想一个雪团飞来,脸上瞬间挂满了雪花。我愣愣地看着周围飞溅的雪慢慢滑落。远处那个同学也一愣,然后摆出得意的笑容来:“来追我啊!哈哈哈!”

“等着瞧!”我也冲他咧嘴一笑,拍掉脸上的雪,一把从灌木上抓下一团,朝他冲去了。

雪是少的,硬的,光凭这些就揉不成像样的团。也许好不容易弄了个稍大的,拿着稍微久一点,就在手中化掉一半了。我们追逐着,互相投掷,然后又四下去搜集。直到棉帽上、衣领上都挂满了雪花,都喘着气坐在一旁。有人说:“来堆个雪人吧!”

我们欣然同意。于是又去找雪,来堆个大雪人。

“我们要堆一个大的家伙,要比我们高!”老张喊。

“要堆成童话书里的那样。身子分三段儿的,还要有手!”

有的同学已经脱下了棉袄和棉帽拿在手里了,似乎等待雪人堆成的时候扣在上面。但大伙们把能收集到的雪小心翼翼地堆在一起时,也才不过成了一个小腿高度的雪堆,连雪人的头都做不成的。但我们还是很兴奋。十多双手来回在雪堆上徘徊着,气氛真热闹,头顶上树梢的冰挂,都融化了。这似乎不如用乐高积木来得容易。我们只是按照各自想的把它们弄在一起,但无论如何也做不成那个样子。

最终,我们的雪人还是完成了。它很小,小的仿佛一口气就能把它变回水。它没有三段的身体,没有棉帽和棉衣,只插上了两根带着叶子的小树枝,眼睛的位置塞进了两颗石头。还有拿水笔画的一道笑脸。它堆在一辆汽车的引擎盖上

“它不是童话里的那样。”章鱼说。

“是,它也没有比我们高。”我比划着,“这家伙只有你半个脑袋的高度。”

“它没穿棉衣棉帽。”

“谁在乎这些呢?”一个女生说,“它是我们的雪人。”

“是啊!它是我们的雪人!”我们都笑了,围着汽车蹦蹦跳跳,庆祝这个雪人——属于我们的雪人的诞生。

鸟儿该回巢了。

阳光渐渐地升起来。我们再出去,雪已经化光了。我从地上捡起一小块儿还没化尽的雪。它在手心里晃荡一会儿,从指缝又溜走了。地上只剩下一滩水。冬天依然冷,满是水汽的窗玻璃上依然是我们的涂鸦。但雪已经融化了,消散了,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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