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胡同

        文/心源书乡

小时候常听家人说，我外婆家有七十二个胡同。

那时常去外婆家住，每次出发前，爷爷奶奶都会再三嘱咐我们，到外婆家不要乱跑，免得走丢了（据老人们说那里每年都会发生丢小孩的事）。

妈妈说，她也没有走完过七十二个胡同，也记不清那些胡同的名称。

现在想来，那里胡同多，可能是因为住户都是坐北朝南的向阳宅吧。我虽没有走过几个胡同，但所见的住户院落都无对门。

外婆家的胡同里，对面那家将上房开了一个小门，那家的女孩和小姨关系好，常带我们从小门进出，才得以从她家正门出去看到和外婆家门前一样，是条窄长的胡同（也可说是巷子）。虽然早已忘记她家是什么样子了，偶尔却会在梦中见到那个小门。

记忆中外婆除了走亲戚很少出去，全是在家里忙碌着。除非听到卖豆腐，或是其他小贩（针线之类）以及讨饭人的吆喝声时，才会走出来用粮食换些豆腐，用废旧物品换些针线和糖果。拿些吃食施舍给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和讨饭者（那时村子里常有外地口音的人来讨饭，有的是一个人，有的还带着小孩儿，也有附近的残疾人）。

农闲时每到饭点，各家几乎都在门口边吃饭边拉家常。上学时间会看到整个胡同的孩子们，相互呼唤着，或牵手，或你追我赶的跑着嬉闹着，走出胡同。

门口的大人们有时笑着给不常出门的老人们，指认着这是谁家的孩子，那是谁家的孙辈。有时也会问孩子们家中老人的情况，这时候，他们大都会停止嬉闹，认真的回应。有时候也会大声呵斥那些恃强凌弱的调皮捣蛋者。

记忆中那些个胡同似乎都特别狭长，有的地方还拐个弯，拐弯处成了坏孩子的“作案现场”。他们会在哪里拦截其他孩子，无非是向人家索要些零食；也有的是强行试穿一下对方的新衣服和鞋帽；或是在那里随地大小便，或是生火，据说曾引起过火灾。

所以家人从不让我们在没有大人陪伴时走到拐弯处，我们也将其视为禁地（这些若不是今天写来，已经忘却了），小时候我们外来娃提起那儿都觉得很恐怖。

但我最怕的不是拐弯处，因为只要不去那里就行。令我害怕的是夜间的胡同，没有灯光（当时没有路灯），再遇到有人去世，在胡同里打个灵棚。黑黝黝的棺材，白色的帐幔和花色的纸扎，以及明灭不定的蜡烛，再伴着悲惨的哭声，我吓得几天都不敢出门。

可是大人们却都要去看看，灵棚下悲凄的哭声在唢呐声中更显得凄凉，灵外围观者有人抹泪，有人相劝。等出殡后胡同里留下的纸钱，散落各处，随风飘荡多日不去。

还好，我上小学时，外公家在新宅基地里建了院落，可是他们那里仍是一排一排的向阳宅，没有对门。好的是门前的路比老宅的宽了许多，当时的大卡车都能宽松穿过。

他们不再叫胡同，改叫街道。每个街道十户人家，门前都留有照明的灯具。特别是晴好的夜晚，明月当头照，舅舅常逗我们在月下跑步，说月亮能跟我们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