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二）

二

坐上大巴，思绪如同汽车一样在马路上飞扬。

想到如果我面试顺利，成功在这家公司入职，若干年后，当我回首往事，那这趟旅程将是极具里程碑意义的！

这辆大巴，就是这个充满着皮椅气味的窒息车厢，将我的人生从输入为主的学习阶段送往输出为主的工作阶段。

“哇哦！”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正襟危坐，打开车窗，看着外面的大雨滂沱，恨不得记住每一滴雨的大小形状。

老实说，我从来没想过这趟旅程会有如此的象征意义，如同NBA总决赛第三场比赛，勇士球员杜兰特在詹姆斯头上投进的那记三分球。

我对此行开始有所期待。人的期待像极了红外线射灯，一直向前延伸，不撞南墙不会停止。

思绪继续胡乱地飞着，这时，脑海中出现那部我看了六次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的经典台词:

“他只是被制度化了，出去之后，他就一无是处。

肖申克监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一开始你对它恨之入骨，慢慢地习以为常沦陷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对它变得无比依赖，到最后你就被制度化了。

对于有些人来讲，重获自由是获得再生，而对于已经习惯了制度内的被监禁者来说，重获自由，是开启另一段他们无法接受，无法适应的人生。”

我不禁想，在学校浸泡那么多年，我是否已经被学校的条条框框制度化了呢？又能否适应从未接触过的公司制度？

考虑到自己一路以来还算是一个比较乖巧的学生，看到一些不那么遵守学校规章制度的学生，心里还很不文明地骂句：傻逼。

从这个层面来说，我毫无疑问已经被制度化了，最起码大部分被制度化了。

虽然此时的我未正式踏入职场，但对于公司制度，也有所耳闻，学校制度和公司制度有着本质不同的。学校的制度是个半结果导向，如同做一道数学题，结果错了，老师仍会给予你一定的过程分数。可在公司，结果错了，老板恐怕只会否认你的过程，满盘皆是败笔了！

“想想还真有点难办啊！”

从小到大，长辈和老师们总教导我们说，适应能力要强，怎样才算适应呢？水土相服算是最起码的要求，现在想来，看来，在这个管理高度规范的社会，被制度化了才算是完全适应了呢。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虽说都是学校，但是制度却有些不同。最典型的莫过于高中升大学阶段，大学制度明显比高中松散很多。

故而很大一部分人像我一样，记得在我得知心仪的学校录取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却是：接下来的四年我要自甘堕落，游戏度日，无所事事。

结果也如我四年前所说的，大学四年我自甘堕落，无所事事，最后自然是一事无成。

大学于我，就是用四年学费买了一本与别人一样价钱的毕业证。

那我算是完美地适应宽松的制度吗？这么说我的适应能力肯定是很强！

真是阿Q精神！我无奈地嘲笑了自己一番。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我的思绪一时间找不着北了。

司机正对前车破口大骂：“他娘的，会不会开车？”

隐隐约约地听到前车司机言语的回击。

“你还不服？要不是老子刹车踩得快，就一车撞死你个龟儿子！”

这样的对话每天在马路上不知要上演多少回，我是没拿到驾照的，没坐过驾驶位，却因坐过多年副驾驶位，研究驾驶位多年。

这驾驶位像是皇座，具有极大的魔力，再文弱的书生坐上去都会性情大变。每个司机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正如每个皇帝都认为自己明君，每条公路都像是在搞军阀割据，狼烟四起。

车上此时是乱作一团了，行李掉落一地，前面乘客叽叽喳喳地讨论声也停止了，有几个大妈实在受不住，就开始恣意地吐了起来。

＂啧！＂中年男人的抱怨声音又不知从后面哪个位置传了出来。

反而是旁边年轻母亲的孩子最是镇定，只是睁开了双眼，哭了几声，一旁刚才在车站被吼的父亲喂了点奶，也就安静下来再次睡了过去。

“这孩子好乖啊！”我不由想起我的小外甥女，比这个孩子还大些，稍有不顺心就鬼哭狼嚎辅以黄豆大的眼泪，每次我们只好拿上糖衣炮弹，弃械而降。

“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我找不出原因，“也许是孩子太乖了吧。”我继续想道。

孩子的父亲像是察觉我的疑惑，警觉地看了我一眼，我装作若无其事把视线转向窗外。

车子很快就恢复正常速度飞奔珠海。

众人开始了睡眠，车厢安静得可以听到微微地鼾声。

我实在是没有睡意，拿出手机翻看下新闻。刚好翻到一篇关于人才房地产公司的报道：

“又出事了！3死10伤！人才房地产公司推行高周转后事故不断！”

三个大大的感叹号让我的心不由得疙瘩了一下，刚才的期待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