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的秋

      年年有秋，岁岁不同。秋的景色也随年龄各有不同。童年的秋是醉人的，她醉在黄色里、鲜亮里、顽皮里歪带着帽子的我取一片黄的发亮树叶吹着不成曲的音调；偷偷溜进果园，惊起麻雀，爬到树上偷吃甜杏子，酸甜酸甜的；在田间地头，金色麦浪已经排成整齐地队伍，像要戴妆出发，我们奔跑在松软的黄土地上，尽情的玩耍。

      学生时代的秋醉在多彩多姿中、安静的教室里、挥汗如雨的操场上。香山红叶编织着美丽的梦想；红苹果偷偷咬一口，酸酸甜甜；朗朗读书声里吸取着精华，同学们并排走在校园金色的小径，分外靓丽；操场上的我们摇旗呐喊，加油，加油……飘在空中、飘在我们最美的记忆里。

    中年的秋有秋雨的绵绵一线天，有阳光明媚下灿烂的黄。看着不同颜色的树叶发呆，偶尔会拾起一片飘落的树叶，抚摸她的脉络，感叹时光匆匆；同学们也喜欢在色彩斑斓的秋天相约一起爬山，感触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叙说年少轻狂的趣事，也是不是的说说自己的收获或与不快。老年的秋是单调的一片秋叶她醉在深秋。秋天里陪着老伴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晒着太阳，一片黄叶落在肩膀上，也不愿意拿下来看看，只是静静享受阳光带给自己身体的舒适。偶尔朋友们聚一起，聊聊不着边际的话题，会心一笑，满脸的褶皱像金色阳光般美丽、迷人。孩子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奏响锅碗瓢盆曲，稚嫩的渣渣声音围着你问东问西，总不厌其烦的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回忆着自己金色的童年。

        我的秋景总是停留在初中陪父亲在一起劳作的日子里。那时候每到节假日，都和父亲一起去拔草、收麦子，拔豆子，挖洋芋……在暖阳的早晨灌上茶，拿上馍馍凉拌上笋子去割麦子。拿起月牙一样的镰刀，弯下腰嚓嚓，嚓嚓的割着沉甸甸的麦穗。早晨的麦穗柔软，穗不容易掉，中午的穗脆容易掉，割时就要格外小心。最难的就是绑捆子，先照父亲教的样子，打俩结，分别放在上下两边。把割下来的麦子放上面，下面多放一点，上面放的少一些，麦穗要头对头，割麦子不小心掉下的穗子拾上放中间，最后腿压住，绑起来。绑时一定要用力绑紧，向左拧三下绑好，算是割完一个捆子。那时候我一天手忙脚乱的只割60个左右，父亲看似漫不经心，不慌不忙的割220个左右。这样在你身后会有很多捆子并排躺着，像一排老人在晒太阳，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惬意。渴了、累了喝一碗茶，精神就来了继续收割。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也不闲着跑到地头摘朵野花别在草帽上，然后捉蚂蚱，把捉好的蚂蚱握在手心，兴冲冲地跑到父亲早已经编好的笼子里，找根木棍挂上，好晚带回家。有时候腰酸背痛不想割，父亲宽容的笑着给我讲些故事，咯咯咯的笑声中疲惫烟消云散，继续和父亲一起嚓嚓，嚓嚓中渡过。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样快乐。母亲在我很小时就离开我们，父亲既又当爹又当娘，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不开心，渐渐长大的我懂得生活那有那么多快乐的事，可父亲一直淡然处之。继续供我们上学读书，所有的苦累一个人抗着，只有在我放假的日子替父亲分担一点点。以至于父亲病入膏肓也没有告诉我们，粗心的我们发现已经挽救不了，让我们遗恨终身，每每想起泪水打湿衣襟；每每孤独无助时，仿佛听到父亲缓缓的说“放一放，看看书”……

        醉人的秋天里有没有，大雁飞过菊花茶满楼……父亲盼着国庆放假我们一起去挖洋芋。父亲挖我拾。挖一窝，大大小小，白白胖胖的洋芋滚落一地，我就在笼子里拾，拾满倒在父亲平整好的地方，堆成小山。累了最喜欢看大雁飞过头顶，有时候一字形一会又摆成人字形。有时候飞的高，有时候飞的低。根据大雁飞的高低父亲判断出来年去世的老年人多还是年轻人多。大雁要是飞的非常高，父亲就会露出会心的笑，说明老人去世的多，顺应人发展的规律，我呢，总希望大雁飞的低一点，好让我看清她的模样。挖完洋芋，我们坐在一起拣洋芋，大的放一边，以后炒着吃，小的放一边要煮着吃，坏的放一边小猪要吃。拣洋芋是件快乐的事，看着大小，看着洋芋各式各样的形状，数着窝窝也盼着赶紧拣完回家，很快就干完了。最后装进一个又一个的麻袋里放在车上。父亲拉车我搡，摇摇晃晃，开开心心的回家了。今天我还是喜欢吃炒洋芋、煮洋芋的洋芋蛋。

        每到秋天总是看着秋景，听着绵绵秋雨，喜欢唱“那时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前头，父亲是我登天的梯，父亲是我拉车的牛……”怀念父亲。在夕阳西下的暮色里一个唱着歌谣，小棍挑着蝈蝈，后面跟着老父亲的小女孩回家的场景。秋是惆怅的日子，总有不开心时，看见拉着车的父亲总是一脸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慈祥。时时萦绕我心间，滋润内心，扛起精神，走出苍凉。

      我父亲为人处世像深秋里的一杯红酒，味甘厚重，荡气回肠，醉在我心里。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昔的岁月又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