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的面包（6）
你会‘老虎吃小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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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冬青的奶奶听到动静，在炕上呵斥道：“春儿，你不是吃饱了吗？那是给你弟弟留的，你可别吃了！”
宋小春心里不高兴，也不敢大声说，只在嘴巴里嘟囔：“那我才吃了一块儿……”
老太太耳朵可好使着呢，“吃一块儿那也不少！”
宋冬青一听奶奶这话，更恼了，夹了一块鸡架递给宋小春，宋小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赶紧伸手去接，宋冬青却把鸡架又放回菜盆里，起身去拿了一双筷子给她。
一过芒种，麦场里就开始忙碌起来。先把麦场的地给抛平整，大人拉着碾磙子绕着麦场一遍又一遍，肩上被勒出一道道红印子，手上更不必说，只是操劳多年累积下来的厚茧子把那些新的伤痕给掩盖住。直到汗流浃背的再也拉不动，把碾磙子拉到麦场边上，吆喝住邻近的人坐一块儿闲侃。
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又得什么病了，谁家的猪生了二十只崽，现在就剩下一半了，谁家从云南领回来的媳妇花了好几万了，没有在这群农村妇女之间聊不开的话题。
大早上的麦场里，连个孩子的影儿都瞧不着，都坐在教室里老老实实的上课呢。
村西头的老学校里正是下课时间，校园里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只能听见乌泱一片混乱声。
“耗子，丢沙包了！”宋家琦从外头蹿回来，一只手抓着教室的门框，另一只手上下扔着个六块方形布缝成的毽子。
“哪儿来的这是？”
“自然是本大爷赢回来的。宋明明非要跟我玩什么‘老虎吃小孩’（棋类的一种游戏），从她那赢来的。”说着脸上抑制不住的自豪感。
宋浩一拍桌子：“这能不能有人给我复仇了！”宋家琦玩这类游戏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宋浩也曾不止一次的败在他的手下。
宋华阳笑嘻嘻地蹦跶到宋浩桌边，“找宋冬青啊！”
宋浩歪着脑袋不屑又怀疑地回她：“那个二愣子会下棋？”只有脑袋好使的人才能下的好棋，跟宋家琦似的。
“那是的！那次他跟我大爷下都赢了。”
“那肯定是……”话说到一半又给憋回去了，因为宋德昌可也是他大爷。
说着，宋冬青正好从教室外边回来。宋家琦就站在他身前。
“二……”宋浩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叫法：“宋冬青，你会‘老虎吃小孩’不？”
宋冬青一愣怔。在宋家琦身边站定，有些局促地看看宋浩身边的宋华阳。
“你只管说就是了，看我干嘛？”
“只跟我爸在家玩过……”他又低低地垂下头。
“杀一盘！”宋浩从椅子上跳下来。
宋华阳一把抓住他的短袖，“咱可说好了，宋冬青要是赢了，你可别再说人家了。”
宋浩胳膊一用力就把衣袖从她手里挣出来，吊儿郎当地说：“这得看大爷我的心情。”那口气跟宋家琦一模一样。
“呸！真是老鼠的朋友会打洞！”继而朝宋冬青喊：“宋冬青，杀了他，让他嘚瑟！”
教室里还有几个女同学，本来一听要丢沙包纷纷想参加，一听下棋，算了吧，又聚成一团聊天去了。
宋浩从墙根捡了块带尖的石子儿，蹲在大槐树底下画“棋盘”。宋冬青弓着腰在地上找当“老虎”的石块，还有当“小孩儿”的小木棒。宋华阳和宋家琦则在边上当观众。
棋盘画好，宋冬青也完工。
“你要当‘老虎’还是‘小孩儿’？”
“都可以……”
“那就轮着来。我先当‘老虎’。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谁先走。”
可不是因为宋浩公平，只是他当“老虎”玩的比较好。
宋浩出的剪刀，宋冬青出的石头。
没到两分钟，宋浩就被宋冬青的小木棒团团围住。
“哎呀，我这就死了？”宋浩不禁惊呼。
“可不就这么‘死了’这怎么着？”宋家琦扯扯嘴角，笑也不像笑，气也说不上生气。
他站起来，俯视着宋冬青，只说了句：“看不出来啊。”
“冬青冬青，快跟家琦杀一盘。”宋浩一把搂住他的脖颈。这个举动让宋冬青有些不知所错，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我可不跟你们玩儿了，要上课了。”宋华阳也站起来，拍拍裤子上沾的土面面，还有树叶子。
宋冬青也站起来，跟在宋华阳身后往教室走。
宋家琦却叫住了他，“放了学我们去麦场里跳高，你去不？”
宋冬青一愣，不敢相信的转过身去看着宋家琦，这是他第一次与他直视。原来他的眼睛里竟然透着那样的神气。那一瞬间，他心里居然没因为他要带自己一起玩儿而兴奋，他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着怎么能把那股子神气给碾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