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梅子（四十七）

阿爸那儿没说通，梅子一点都不气馁，她觉得迟早能说通，毕竟她还能去继续工作。再说新厂离家虽然是远了点距离，等新厂稳定后还是有机会申请调回的。她愁的是阿妈，阿妈自从一年前脾性有点变了，健忘、多疑等症状是慢慢严重起来，跟阿爸的争执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大嫂那儿索性是不相往来的状态。梅子很担心阿妈，她想着带她回去看看大姐、二姐还有阿哥，应该是能让阿妈心情好一些。在那个时代，没有阿尔兹海默症这种概念，梅子也不知道阿妈到底是怎么啦，她能想到的就是阿妈或许是离开家乡太久了，回去住个一段时间能好一点。铁强的工作是越来越忙了，好在春红跟宝珍一直跟着铁强在学校读书，梅子一点儿也不用操心她们两个。欣慰的是，宝珍的成绩很是优秀，各项考试都是排在同年级前列，这让梅子很是高兴，她自己没机会读书，让几个孩子好好学习是她最大的理想。

梅子经常在在夜里搂着三个姑娘，给他们讲家里阿爸小时候给她讲的故事。虽然阿爸陪伴她没几年，在梅子心里，那是她人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她跟闺女们说：“你们外公告诉我，书中自有黄金屋。你们尽管好好读书，阿爸阿妈会好好供你们读书，读到你们不想读书为止。”“阿妈，读到几年级才会不想读书？”三岁的丽阳仰着头天真地问。“什么时候不想读书啊？那应该是要读到大学吧？”梅子也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概念，但是她也从厂里干部听说恢复了高考，爱读书成绩好的人可以参加高考考大学了，考上大学就可以去远的地方读书，能看到很大的世界。当然梅子这些是想都不敢想，她虽然现在也会坚持认点字，铁强也会给她拿书回来看。可白天一天的活儿，每天来来去去地，她晚上忙完家里的事情，往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来了，也没有机会看多少书，其他更是谈不上了。

到底是不用每天风吹雨打地干农活，梅子觉得怀老四比老三那会轻松了不少。再加上厂里有食堂，吃得也比第三胎稍微强一些，老四在肚子里面长得很快，等到快九个月的时候，梅子觉得自行车已经骑不动了，又偶尔住到了厂里宿舍。那天晚上，梅子觉得肚子抽抽地发紧，有了经验的梅子知道，老四快要来啦。于是赶紧求着宿舍工厂把她送到了旁边医院。没费多少时间，老四就大声哇哇哭着来到人间。医生抱起娃娃给她看了看，是个男孩子，梅子眼泪就一下子忍不住像小河淌水一样淌了开来。梅子不重男轻女，但是她也知道，公公就想铁强生个男孩子，铁强事事站在她这一边，有了这个男孩子梅子终于也不用觉得愧疚了。“这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梅子心想，于是她就给老四取名叫“柳明”。希望老四的人生也如名字一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处处坚持，迎来属于他自己人生的柳暗花明。

得了信的阿爸、阿妈和铁强果然很是高兴，特别是阿爸，抱着老四看了又看，连夸长得好、聪明，跟铁强小时候一模一样。阿妈也抢着接了老四去抱，看得直落泪。梅子心里也知道，阿妈虽然嘴巴没多说，也是希望梅子这胎是个男孩子，她希望自己闺女能在这个家能直起腰杆来，不再事事都委屈。柳明就跟众星捧月似的在三人手里传来传去，彷佛知道大家都很欢迎他来似的，不哭不闹地任大家抱着，时不时还像做梦似地微笑一下，真是把大家的心都融化了。梅子自打19岁跟了铁强，一胎接一胎的，不到九年生了四个娃娃，回想起来真的是没停过。生完老四她打心里觉得够了，她后面的人生大事，就是好好跟铁强供四个娃娃读书，她想托着孩子们站到更高、更大的世界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