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

作者：磬妍小妖    2018年1月日凌晨

        人之百年，一半儿给了沉睡，一半儿给了行走。你说，我们要以怎样一种姿态去生活，才能让这百年中的一半儿光阴不在虚度中流逝？

        那天起来赶一班迟到的地铁，到距离住所好几公里以外的镇子上班。到目的地的时候，我提着包包和中午带的盒饭迅速过了闸门后飞奔着向电梯出口一路小跑。

        电梯是很长的一条电梯，坡度比普通商场的要高出许多。电梯上升速度也是极慢的。平时不迟到我都会按正常楼梯的速度来走那段长长的电梯，何况那天眼看马上要迟到了，自然要加快脚步往前走。

        我于是快速又小心地超越了几个以各种姿态站在电梯上等待着自动上升的人儿。然而，在超越七八位乘客后，我却突然的停下了匆忙的脚步，不再超越。

        那时，站在我前面一格扶梯的，是两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看得出是一对老夫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眼前的两老，并排站在一格电梯上。老爷爷站在右边，右手搭在扶梯上，左手自然下垂。老奶奶站在左边，左手搭在扶梯上，右手自然下垂。固定的电梯宽度，像月老的红线，把两老的相对距离拉的很近，很近。

        如果，前面站着的是一对小情侣，我必定会脑补这样一个画面。年轻人紧紧攥着女孩的手，把她整个小手都保护在自己的大掌之中。男孩会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来融化女孩的冰凉。他们彼此温暖，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也许这一路上来，他们还会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一些属于他俩的小情趣。比如说，女孩会突然问男孩：“哎，那谁，你觉得我新买的发夹好看吗？”男孩会一脸郑重的点头回应：“我女神买的都好看”。诸如种种。

        而眼前的两老，自然下垂的双手并没有如很多近似完美的故事那样紧紧牵着。下垂，自然的下垂，如同风过之处摇曳后的枝桠依然会回归最原始的状态。两老自然下垂的双手让我觉得更加尊敬。兴许，碾过辘辘红尘的岁月，洗尽铅华，回归本真，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

        谁说恩爱非得牵住你我的手？在我看来，老爷爷也是非常懂得爱自己的老伴的。两老若不相爱，一定不会站在同一格电梯上，他们可以选择一前一后的站着。在老一辈男左女右的尊左思想里老爷爷把左边的位置让给了自己的老伴。而沉默和自然下垂的双手，恰恰是爱到最浓处。

        老爷爷必定是不希望他俩的恩爱惹来周围年轻一代别样的目光。这样便可免去老伴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小尴尬。当然，老奶奶也不会觉得老爷爷不牵她的手有什么不好的。因为她懂得，两手之间的距离刚好放得下两个字，叫做理解。

        我站在他们后面，看着两老在晨光下傲立的身影，不禁从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向上急速燃烧我的每一个细胞，直到眼角，化成莹润的光。我感觉那时所看，眼前所站的，不是已至暮年的老奶奶，而是年至将暮的我。

我多么希望，有幸之年也能遇见那么一个他。不需要他给我多少浪漫与情怀，只要他足够爱我。有生之年，如眼前两老，相伴随行。哪怕两手间有三寸留白，心在一起，便是交融。哪怕一路前行只言不发，不觉尴尬，便是交流。